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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评智库:中欧洲关系的新变化

http://www.CRNTT.com   2021-05-22 00:02:20  


 
  三、欧美对华政策协调的限度

  拜登政府在赢得欧洲盟友信任方面可能会取得一些成绩,但是欧美关系也存在一系列难以解决的结构性矛盾,限制着双方对华政策协调的领域、深度和成效。跨大西洋同盟是霸权体系,是一种非对称性关系,美国也必须要维持这种不对称性,但是这种非对称性已经显着降低。军事安全关系上,美国依然是绝对领导者,而在经济、非传统安全、规则制定和传播等方面,欧盟具备了与美国的平衡性关系,在气候变化、维护多边主义、人权保护、发展援助等领域甚至展现出领导性作用。这导致在一些重大问题上,欧盟追随美国的意愿显着降低,尤其是在伊拉克战争、伊朗核问题等方面欧盟都展现出不服从美国的倾向。面对一个日渐自信、有明确战略自主意愿和自我战略利益目标的欧盟,美国如何让欧盟的自主派精英们继续无条件追随霸权是越来越重大的挑战,尤其在对华关系问题上,美国想让欧盟与其步调一致更是近乎一厢情愿。

  拜登政府非常清楚,要赢得与中国的长期的战略性竞争,进行历史性的投入(historical investment)和巩固盟友关系是互不可缺的两翼,前者也包括保护创新和知识产权、确保财富的增长能惠及所有人等。战略计划非常清晰、对路,但是当今美国的资源能否支撑其实现战略规划非常值得怀疑。实际上,未来美国对欧洲的战略资源投入并不会有实质性增长,更多是在政策和观念上对欧盟提供“声援”。拜登的“盟友第一”战略,主要是利用美国的声望来凝聚、鼓舞盟友,推动盟友走到前台并承担更多资源投入和行动任务,这与特朗普的“美国第一”政策没有本质不同,只是方式上让盟友们感觉更受尊重。因此,慕尼黑安全会议后默克尔、马克龙等欧盟领导人对拜登重塑大西洋联盟的计划保持了一定程度的克制,对于美国能否真正将承诺付诸实践保持审慎。同时,美国越来越表现出将自身利益凌驾于盟友利益之上的倾向,甚至为自身利益而不惜损害盟友利益。例如,北溪二号是德国为解决能源安全而实施的项目,特朗普和拜登政府出于反俄和国内石油利益集团利益,都表示了强烈反对,德国人对此难以理解也异常恼怒。

  更重要的是,强化欧美对华协调尤其是对抗性的联合行动并不能解决和弥补欧洲的贸易、市场和投资问题,不能解决欧洲的发展和经济增长问题。2008年经济危机以来,欧盟经济一直增长乏力,新冠疫情进一步使欧盟经济遭受重创。美国经济也增长缓慢,市场规模无法明显扩大,而2020年中欧贸易、投资却逆势增长,中国取代美国成为欧盟最大贸易伙伴。如果欧盟过度在经济和意识形态上配合美国的对华竞争政策,收到的仅仅是表面的、空洞的所谓价值观利益,损失的却是实实在在的经济利益。欧盟内部的务实派、工商业界、与中国经济关系密切的成员国如德国政府等,不可能不清楚个中利害。

  此外,欧盟战略界对于美国盟友国内政治和对外政策上的“不可靠性”认知也已日渐强烈,会在战略上与美国保持距离。现在美国最大的“不可靠性”,是自特朗普政府以来国内政治的失序,欧盟精英对于拜登能否弥合美国社会撕裂、政治极化都心存疑虑。他们认识到美国政治的衰退既不是起于特朗普也不会终于特朗普。在对外政策上,美国外交战略随政府轮替而变动是一种常态,盟友对此都有一定心理预期和承受能力。但是自小布什开始,美国对外政策变动的剧烈性和摇摆的幅度,越来越超出盟友们的承受范围。盟友们在实际行动上,会更为审慎地把控与美国战略的绑定程度和投入力度。尤其是对当前的欧盟而言,如果不能在对华政策上“独立自主”,其所谓的战略自主形象将会大打折扣。目前,欧美关系一定程度的修复和热度,很大程度上是对“让人愤怒”的特朗普盟欧洲政策的情绪性、宣泄式的“报复”。拜登政府的政策暂时可能会对一部分欧洲盟友起到“心理安慰”作用,但是这种“修复关系的热情”,会随着解决双方长期存在的各种具体的结构性问题而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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