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目分类 出版社分类



更详细的组合查询
中国评论学术出版社 >> 文章内容

两岸关系变数在台湾


  张京育:开场白
  
  我首先要感谢大家,利用周末的休息时间,来参加今天由中华欧亚基金会与香港《中国评论》月刊共同举办的座谈会。明年三月,台湾又要进行大选。虽然每四年就会进行一次这样的选举,是一种常态的选举,但是因为台湾的民主转型时间不是很长,政权的延续或者更叠特别受到重视,温度现在已逐渐升高起来。
  
  台湾的选举,通常是对执政者或竞选者对于国家重要政策的一次检验:如果执政者做得好,则继续给予执政的机会;如果人民认为做得不够好,可能就要给其他的政党执政的机会。但是因为台湾特殊的处境、两岸关系特殊的状况,以及国际形势等原因,使得台湾的选举议题里面,除了对台湾内部公共政策问题的解释之外,还牵涉到其他方面的议题。以我们今天讨论的“总统大选与两岸关系”这个主题来说,总统选举本身可能就有两岸关系的议题在里面,选举的结果可能会影响到未来两岸关系的发展。从这个角度来探究,如果两岸关系是相依的变数的话,其实有若干个独立变数会影响到两岸关系。首先,整个国际格局、经济全球化、经济区域化的发展趋势,会牵动两岸关系的发展;其次,大陆和台湾之间互动的过程,到底是良性的互动,还是恶性的回圈,都会影响到台湾的内政对未来的展望;其三,两岸内部各自的发展,比如台湾民主巩固的程度、政府的效率,以及大陆经济发展的程度,法治化的程度、人权保障的程度,也会影响到两岸怎么看待对方以及两岸的互动过程。
  
  今天我们非常荣幸和高兴能够请到台湾四个主要政党有代表性的专家以及三位学者,针对大选情势及两岸关系面向,进行深入的探讨与评析。下面我们开始讨论,敬请各位发表高见。
  
  两岸关系议题在台湾大选中的定位
  
  没有互信是最大的问题
  
  陈忠信:从民进党的角度来讲,在设定大选议题时,基本上并不想以两岸关系为主轴,而是偏向将选举重点放在改革议题上;当然现在还没有完全定调,但至少在内部讨论上,我个人有这样的感受。从陈水扁今年元旦的讲话里面,可以观察到民进党在大选前在两岸关系施政上的基调是,希望两岸能够建立一个稳定的和平互动架构。这样的架构看起来可以是很空洞,但也可以是很实际。就像数学方程式X加Y等于G,X是甚么,不晓得,但如果将X设定为甚么,Y设定为甚么,G的答案就跑出来了。
  
  民进党执政三年多来,两岸今天所碰到的最大的问题是定位的问题。但这个定位的问题,很清楚的,基本上是不可能解决。因此,民进党政府想从搁置主权争议的角度,去找出两岸比较可以稳定相处、寻求未来发展的一个基础。但三年多来我们发现,这样的一个努力有很多的困难。原因非常多,这不是说哪一个方面要负完全的责任,这个互动的事情双边都要负一些责任。其中,我们感觉到,最大的一个问题是双方没有互信。过去国民党跟共产党有一句话说“互信不足”,但民进党跟共产党打交道的过程里面,不是互信不足,而是根本就没有互信。所以,陈水扁认为释出了非常多的善意,但北京不认为这些是善意。比如说,陈水扁就职演说,提出“四不一没有”。这样的讲法,站在一个民进党人的立场来讲,是一个非常大的让步,是非常大的善意,甚至有激进的党员认为陈水扁违反党纪。其实,陈水扁没有违反党纪,因为民进党有一九九九年的台湾前途决议文,如果说没有这个决议文,可以说就违反党纪。这样的一个善意释出来以后,北京说要“听其言观其行”。就是说,北京基本上是不满意的,觉得民进党讲的是真还是假,还要看其行动。而后来互动的结果是,北京认为民进党还是要走渐进台独的路,而当时讲“四不一没有”祇是在压力底下说的,而不是改善两岸关系的善意。
  
  同样,北京也认为自己释放了很多善意,但民进党或陈水扁不觉得是善意。三年多来,两岸关系在这样的激荡底下保持僵持的状态。那么是不是更恶化呢?在野党认为是更恶化,执政党则认为基本上保持着一个稳定的状态。虽然期间有很多波澜,但是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危机存在。从执政者的角度来讲,是尽自己的努力来做可以促进两岸稳定与和平的动作,当然得到的效果并不是非常显着。
  
  民进党有关大陆政策的竞选纲领,虽然现在还没有出炉,但是我认为,如果谈得太远大,效果可能不太明显,不太具有现实意义;作为一个执政者,一个很重要的现实意义就是,两岸怎么样真正建立一点互信,逐步建立起二○○三年元旦陈水扁所提的建立稳定的和平互动架构。其实,陈水扁在二○○三年元旦也有建议,甚至隐含呼应中共十六大的政治报告。中央十六大政治报告说,二十一世纪前二十年是中国的重要战略机遇期,必须全力的来搞经济。我们也有一点呼应,这二十年两岸共同努力来搞经济建设,两岸从经济合作中,从协商直航这些问题开始,逐步建立稳定和平的互动架构。我认为在未来的竞选过程中,不管两岸关系怎么样,应该会沿着这样的道路前进。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在野党好像认为这是民进党的一个罩门,猛攻这样一个议题。当然在泛绿阵营的民进党里面也有激进的,我们的盟友台湾团结联盟由于不负执政的责任,认为立场要硬一点,从而造成一些相激相荡的状况。因此,两岸议题在未来总统大选中会变成一个甚么样的状况,基本上现在还存在某些不确定的因数;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数是台湾内部两个阵营之间的互动,另一个是两岸之间的互动。这是我的一个初步的观察。
  
  “四不一没有”应该坚持
  
  张荣恭:我对陈水扁大陆政策的感受,与陈忠信委员有很大的落差。因为阿扁自己明确地讲,这次总统大选的主轴是“一边一国”VS“一个中国”,好像他的竞争对手是中共而不是连宋。如果按照这样的主轴,要建立两岸稳定和平的互动架构,我是不乐观的。
  
  和平稳定机制的说法在过去国民党执政、包括李登辉执政时,都是如此。两岸互信不足是存在已久的事实,但民进党与共产党之间是毫无互信可言。在这样毫无互信的状态之下,两岸要避免战火,就需要一些方法,其中,“四不一没有”起了蛮重大的作用,美方也非常重视陈水扁的这一宣示。
  
  但是,邱义仁秘书长最近对“四不一没有”的解读,强调“四不一没有”的前提问题。其实前提问题从二○○○年五二○阿扁讲话的时候我就非常重视,我认为这个前提问题攸关民进党执政之下的两岸关系互动。这个前提讲的是“假如中共无意对台动武”。我认为,“四不一没有”对两岸关系能够维持现在这种相对平稳的状况是有其价值的,但是不是要跟这个前提结合,我个人是非常质疑的。
  
  我认为今天在座没有一个人敢说中共无意对台动武,今天大陆所有的军事部署都是针对台湾“有意”而来的,现在福建飞弹增加的数目,比国民党执政时代增加了百分之五十,这当然是因为大陆“有意”才会有这种部署。所以,中共当然是“有意”,祇是现在没有对台动武。就是说,这个“意”一定存在,但如果按照阿扁的说法,或者邱义仁的解释,“四不一没有”是不确定的。我认为这样会冲击扁政府自己的大陆政策,既然中共“有意”,那么民进党是不是要放弃“四不一没有”政策?这个逻辑是有问题的。我们国民党认为,“四不一没有”是有它的政治价值,“四不一没有”的架构基本上跟国民党执政时代的架构是一样的。但是我们也注意到,民进党正逐步掏空这个架构里面的东西,设法使这个架构空洞化。
  
  我认为,如果“四不一没有”这种东西对台海安定是有意义的、对台湾安全来说是有帮助的话,我们自己就要坚持这样的立场,而不是跟那个前提挂钩。如果我们自己要去对应中共有意无意,才决定要不要坚持“四不一没有”,我认为在现在的两岸状态之下,我们自己就要掀牌了。可是现在掀牌对台湾有利吗?我觉得,要跟这个前提结合,可能不祇是面对对大陆掀牌,也可能面临要跟美国掀牌。
  
  两岸政府要回归理性
  
  沈智慧:基本上,民进党一直把大陆政策当作选举的工具,陈水扁从二○○○年就职到现在,好像都是总统候选人,而不像中华民国的总统。中华民国的总统应该思考的是台湾人民的前途,台湾人民到底应该在两岸关系上做甚么,而不是以陈总统的选票为中心点来思考。陈水扁一直以来的言论,无论是从“四不一没有”,还是近期的新宪说、公投说,他在不同的场合(比如对三军将领的谈话与对有台独倾向的人士的讲话),讲的话常常是完全相反的。就是说,在整个两岸的定位上,我觉得陈水扁一直是以选票做考量的方式在处理。再比如说,在民进党和台联的人士看来,好像台商就是台奸,债留台湾,钱进大陆,可是当现在临近选举了,对台商的态度突然好了,好像台奸都不存在了。同样是台商,他们的感受是甚么?
  
  在两岸的政治议题上,如果真的是为台湾的前途着想,我们真的希望能够找回我们两岸的理性,而不要仅从选票的立场去考虑。像张副执行长刚才说的,中国大陆从始至终都未放弃以武力解决台湾问题,不要说现在民进党执政,国民党执政甚至推到两蒋时代也是这样,当年的紧张和对峙状况甚至比现在还严重。民进党把这个存在已久的事实之排除当作是对大陆政策的前提,我认为是不应该的;甚么样的两岸政策对台湾人民最为有利,是我们需要思考的。
  所以,两岸政治里面,我们要回归理性。我认为,所谓理性,首先是要把政权跟人民分开处理,即我们在战略上要反共不反华,反对中共专制但不反对大陆人民;其次,要把经济议题与政治议题分开,民进党虽说要拚经济,但是在选举的政治考虑之下,往往为了政治利益而把经济利益忽略掉;其三,要把民间沟通与官方立场分开运作,这样的话两岸的通航等问题就会迎刃而解。我觉得两岸应该理性回归于这三个分开,我希望民进党不要再乱扣国亲的帽子,也希望今天的讨论,能够找到一个交集点,而不要再是平行线。
  
  渐进式统合与渐进式台独对抗
  
  李先仁:总统大选基本上是两岸最重要的议题之一。回顾历史,从一九九六年的总统大选就已经开始了,总统大选就是两岸关系非常大的推动力之一。一九九六年的总统大选对台湾整个历史的发展是一个转捩点。过去台湾的总统,是由国民代表大会选出来的,国民大会代表是从大陆过来的,所以,维持这个法统一直到一九九六年的时候,以总统大选来做了一个历史的分水岭。中共宣称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有很大部分的立论依据是建立在国共内战的历史观上。但台湾进行国会改选与总统直选等重大改革之后,台湾已渐渐从外来政权演化成本土政权。过去,统独争议是非常重大的敏感的事情,所以大家最好是维持现状,现在大陆领导人对于台湾的正名、制宪等说法,说成是渐进式的台独,这样的讲法非常接近事实,也非常符合两岸的现状和台湾内部的发展。因为台湾现在的情况不是统独争议,不是说要维持现状,而是台湾情况已经真正进化到所谓的渐进式统合和渐进式台独的对抗,这是非常重要的里程碑。
  
  民进党执政以后,两岸的统一时机已过,中共的内战说法已无法持续下去。三年多来,台湾内部的一个很重要的变化,是台湾主体性的发展让人民质疑为甚么台湾要跟大陆进行紧密的结合,所以支援渐进式台独的人越来越多。过去祇能讲统一,把台独看成很罪恶的东西,不过现在人民会说,为甚么不可以?所以台湾最近的一个发展,大家可以看,有一很重大的说法,包括李登辉也说,中华民国已经不存在。李登辉的说法是要把国家和中华民国分开,中华民国是一个国号,包括现在我们说要制定新宪法等。所以,两岸议题一定会成为总统大选中一个非常重要的议题,这是无法避免的。
  
  民进党为何要主打两岸牌
  
  赵建民:我也认为两岸关系一定会是总统大选中一个非常重要的议题,从执政党的角度来看尤其如此。泛蓝会在两岸议题上采取守势,以摆脱执政党的攻击。由于台湾特殊的政治生态,使得两岸关系在总统大选中有发酵的空间。过去无论是一九九六年还是二○○○年大选,中国大陆比较不理性的行为,为总统大选添加了非常关键性的因素。再加上长期以来台湾方面觉得受到中国大陆在国际上各个方面的压制,所以两岸关系一定会是此次总统大选中非常重要的议题。更何况两岸牌对现在的执政党,尤其是陈水扁延续所谓的本土化政策,可以有直接相关的效果,再次突显其所谓台湾之子的形象。因此我觉得民进党应该会把这个当作一个主要的选举诉求,加上台湾经济的发展不理想,国会的改革没有进展,其他方面的改革也停顿下来,因此主打两岸牌对民进党来说是最好的办法。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民进党内也分成左、中、右翼人士,但在大选中,好像左翼的政策跟选举的结果比较更能结合。也就是邱义仁秘书长所说的,便是比较激进、左派的理想主义,较能吸引泛绿选票,连带使得“四不一没有”等务实考量受到了压迫,暂时不会再说了;诉求的是与“四不一没有”比较相反的方向,比如公投、新宪法等。
  
  泛蓝阵营的理想性较少,但面临选举,也必须朝理想性方向发展,因此近期提九二共识也少了,对公投等议题的表述也与以往完全不一样了。因此,我个人觉得,大选以前的这段时间,是台湾安全阀的疲软期:台湾一直靠美国提醒,甚么可以做,甚么不可以做。很明显,近一个时期以来,美国对台湾内政的发言明显增加,无论是陈水扁提出“一边一国”论,还是公投、新宪说,美国都直接干预或关切,这是美台断交二十多年来非常少有的。过去美国关切的是人权,现在是对台湾未来发展方向的直接关切和介入。不过,台湾对美国的警告好像已不如以前敏感,原因可能有两个:第一是长期警告就不再具有警告的效果了;第二是台湾具有选举的考虑,也就是说在选举考虑跟国家安全这两个重大的议题上面,选举永远都占居优先的位置。
  
  国民党与民进党最大的不同在哪里
  
  杨开煌:我觉得我们在谈两岸关系的时候,恐怕要把两岸关系的内容先搞清楚,然后才谈选举对它会发生甚么样的影响。在我看来,两岸关系至少包括两个很重要的内容:一是战略目标层次,二是战术作为次层次。以下我们将中共、国民党、民进党他们的两岸政策植入此一框架之中,加以分析。
  
  大陆的两岸政策有两个层次:战略部分是统一政策,战术部分是对台政策。统一政策所指的两岸关系是两岸比较核心的价值、比较长期性的目标来搭建;对台政策是在这个架构之下来处理对台宣传以及一些眼前发生的两岸的纠纷、冲突,或者是相互间的种种摩擦的处理。
  
  在国民党执政时候,战略目标也是统一政策,所以用国统纲领来取代过去的反共政策,然后它有一个大陆政策来处理迈向统一过程的两岸关系。如果从这种角度来看两岸关系的话,就可以发现,在国民党执政的时候,至少两岸在战略层面,比较有共同语言。因此,当时中共的对台政策和国民党的大陆政策就可以产生相互冲突和摩擦,但不至于有战争的危险和疏离的感觉。因此两岸关系的发展虽然不顺利,但是大家都可以理解,也都理解为发展中的摩擦,前进中的冲突。在战略目标相似的情况下,战术的调整是一种独立自主政治斗争的艺术。
  
  但是两国论之后到民进党执政,两岸间一个最大的不同是:台湾已经没有统一的政策,它的战略目标转为台湾独立,所以在两岸关系里面那个核心的价值,也即大架构本身就是冲突的。因此,尽管在战术层次有善意,有互动,整体架构、动向仍然充满着不安和焦虑,其结果任何的善意就祇是“伪善”,任何冲突必然增加了反对和怀疑的正当性与合理性。
  
  三年多来,中共在处理两岸关系上其实也有一些调整。在我看来,这个调整最主要的是把统一政策改成一些管理两岸关系的政策。在管理两岸政策这个大架构之下,中共开始调整,开始更寄希望于台湾人民,并且也对台湾释出了很多善意。值得注意的是,中共所重新展现出来的两岸关系里面的最大的那一块即管理两岸关系这一块,跟美国的利益是可以结合的。九一一之前,也许美国还没有摸出这样一个道理,但九一一之后,看来美国已越来越觉得可以共同管理两岸关系。这样一来,泛绿执政下两岸关系的大架构也就必须变成同时去对抗两强——美国和中国大陆,所以它就会比较辛苦。
  
  在台湾,我们可以看到,陈水扁在大陆政策这个部分,谈得很少。所以从陈水扁的角度来看,好像把后面那个大架构(台独政策)当成了主议题,因为主议题比较空泛,比较能够吸引原来基本敎义派的选票。所以陈水扁不是在讨论大陆政策,而是在讨论自己的建国或立国模式。
  
  在此情况下,双方都认为对对方释放了善意,但双方都没有感到对方的善意。我把这种善意称为“三个对”:第一个对是对抗性的善意,即我拿出来的东西,你一定不会要;第二是对美国的善意,给美国人看,不是真正给对方;第三个是对内的善意,也就是满足内部人民的压力。对于这种“三对”的善意,双方都要检讨,都要反省,因为这不是真正的善意,而是宣传上的善意。
  
  三个趋势对两岸关系发展的影响
  
  董立文:我基本上也认为两岸关系会是总统大选中一个非常重要的议题。两大阵营竞选白皮书一定会有大陆政策或中国政策。从对未来政治上的政策和方向来看,包括公投、制宪或修宪,一定会涉及两岸关系;从经济政策来看,包括对两岸经贸的态度,对三通的态度,也涉及到两岸关系;在国防政策方面,两岸关系恐怕也是非常重要的议题。从最近的发展来看,两岸关系越来越可能在此次总统选举中变成一个核心的议题。
  
  最近有三个比较引人注目的趋势,将对未来两岸关系的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
  
  第一,台湾民主化的脚步越来越快。过去十年台湾的政治发展,政治家走在了民意、舆论和学者的前面。无论是制订新宪法也好,或者公民投票也好,在政治家提出来之前,没有甚么人能够想到的,或者认为它很遥远,但是这些事情现在都真实地摆在我们面前。
  
  第二,台湾主体意识的要求越来越强烈。台湾在自我定位上面,越来越不能容忍过去那种比较暧昧的定位方式。
  
  第三,台湾正名运动正在扩散。陈水扁提出“新宪说”后,美国官方把它定位为竞选语言,北京虽没有正式回应,但很明显的也是倾向于把它当作竞选语言。假如是这样定位的话,那么在未来的大选期间,恐怕包括宪法、国旗、国号都可能被拿出来讨论。因为既然是竞选语言,再讨论下去也无妨。这就是正名运动的扩散。这种扩散也表现在国亲两党上面,因为国亲两党最近没有听到他们再讲一个中国原则,或是再谈九二共识。也就是说,在竞选期间,国亲两党也不得不跟中国要有所区隔。因此,在竞选过程中,两岸关系问题会变成一个核心的议题,整个台湾的要求,主体意识的要求,会越来越强烈。对于“台湾人到底是甚么”的问题,民进党现在用它的方式在回答,国亲两党恐怕也被迫必须回答。回答的方式有很多种,比方说,有人要求国亲两党要拿出自己的宪政理念和方案,这也算是一种方式,恐怕中国共产党也必须回答这个问题。
  
  陈忠信:对于前面的问题,我想作一个简单的澄清。我刚才说两岸关系不可能成为主要的议题,我的意思是,主观上,我们不想把它当成议题,但是在外在客观的因素激荡下,有很多不确定性。我的意思应该是这样。
  
  北京对台湾大选的意向及可能的措施
  
  张京育:第二个议题是不是请学者专家先开始?学者专家有很深的研究,加上不代表任何人,有自己独立的研判。现在请杨敎授先讲。
  
  大陆以不介入的方式观察台湾选举
  
  杨开煌:我个人观察,北京对于台湾的大选,可以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就是北京怎么瞭解、适应台湾的选举。因为大陆自己没有选举,所以无法去理解到选举所带来的一些变化。大陆自己的政策是五年、十年进行规划的,这跟外界有选举压力的政府很不一样。中共当局真正开始必须训练自己去适应其他国家的选举文化或选举造成的冲击,是从一九九二年老布希下台,克林顿上台之后,共和党的中国政策与民主党的中国政策在行政部分表现的差异,再到二○○一年小布希上台,美国蓝军主政掌权,中美关系再现隐忧,这才使得大陆慢慢体会到外界的这种四年一变的政治生态。对于台湾九六年和二○○○年大选,大陆曾试图以某些发言来施压,但是经过这十年美国的三轮选举和台湾二轮选举之后,中国大陆已经慢慢开始适应这种选举文化。
  
  第二个情况是,对于台湾以往的选举结果,我相信大陆自己也有非常多的检讨,包括对选前的猜测,到对选后应有的反应,以及如何因应这种新的政局。所以对于现阶段的选举来讲,我觉得对大陆的做法可以作这样的分析。
  大陆从过去希望介入选举到后来影响选举,再到现在新的做法是不介入选举,而是观察选举。当然不介入选举也是希望能够影响选举,结果如何,有待观察。现在大陆新的政权瞭解比较透彻,所以用不介入选举的方式观察台湾的选举。至于将来,则希望能够使得中国因素在台湾的选举里面逐渐地正面化,跟美国一样。美国因素在台湾的选举里面是正面的,中国因素在台湾选举中是负面的。
  
  现在有一部分学者希望,将来两岸议题可以在台湾大选中变成一个基础性的东西,不需要再拿来辩论。因为如果是基础性的东西都要拿来辩论的话,那就表示台湾内部出现了重大的问题了。如果两岸议题在台湾的选举里面变成一个基础性的东西,不需要再辩论,中共对台湾的选举也会非常的放心,这样的选举就会回归到理性,变成完全是内政式的讨论。现在的情况是,台湾把这个两岸立场的问题拿来敎育,拿来制造气氛,拿来凝众选票。到目前为止,中共唯一能做的就是以不介入的方式来观察或者来影响。这次选完之后,我认为大陆会有正、反两方面的意见的整合,就是过去的演习式的介入,恫吓式的介入,效果怎么样;然后这次以不介入的方式效果又怎么样,来做一个总结,然后再到下一次选举的时候,大陆可能会有一些新的想法或新的举措。
  
  大陆加强做美国的工作
  
  董立文:评估北京对台湾总统大选的影响及可能的举措,我个人还是从过去两次的总统大选来看。第一次即九六年的总统大选,大陆进行了军事演习,我个人比较倾向于认为,那次军事演习是一个例外事件。原因是九五年的江八点没有受到台湾这边的正面回应,大陆有种挫折感,加上大陆也是第一次碰到台湾的总统大选,还不晓得如何适当地反应,所以做出过激的举动。第二次即二○○○年总统大选时,中共反应稍微成型。而此次的选举,我认为中共会提出较温和且正式的反应或政策,态度可能会更加柔软,但不会超出中共十六大的对台政策基调。在具体举措上,中共不会介入,但可能会加强做美国的工作,要求美国重新确认一个中国的政策。
  
  如果中共要对台湾释出善意,我建议不要等到选举之后,而要在选前就释出,尤其是对中华民国的问题,以及台湾的国际生存空间的问题,恐怕选前就要做个处理,而不能等选后。因为等到选举之后,从时机上、从推进两岸关系及突破两岸政治僵局的观点来看,恐怕会太慢了一点,而且不应该把对中华民国的处理或者对台湾国际生存空间的要求,当作一种谈判的筹码。
  
  美国的立场不动摇,北京就放心
  
  赵建民:三年前,陈水扁的大陆政策是建立在两个方面:一是承诺台湾人民,当选之后跟大陆的交流要比国民党执政时期更积极,这个他在经发会里面做到了,包括三通方面做了一些,以及开放高科技厂商到大陆投资等;二是在台独立场上退却,走新中间路线。但此次大选局势有所改变,使得陈水扁在提出两岸交流方面没有空间,认为要做的都做了。而为了满足台湾民粹主义的需求,提出在台独立场上比较激烈的主张,这跟三年前的选举策略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二个背景是,北京方面对陈水扁已定性定调,不用再听其言观其行了。因此,评估北京对台湾大选的可能意向与举措,我有几点看法:
  
  第一点,我认为北京的政策已超越不干预,比不干预更积极些。过去的干预造成大的伤害,那么现在最好不干预。可是我觉得大陆现在已经超越了不干预,因为大陆不但不干预,而且还做一些更积极的配合台湾选举的情况,使得台湾比较激烈的两岸关系言论,不会持续发酵,或者发酵到让大陆觉得不安的地步。比如说温家宝所说“渐进式台独”的说法,是一个很温和的说法,跟过去“玩火自焚”一类的警告完全不同,表现出积极化解的态度。在公投方面,中共的反应非常快,且低调处理。
  
  第二点,二○○○年的大选结果给中共很大的震撼,迫使中共逐渐改变政策,认识到祇寄希望于某个政党是非常危险的。针对明年的大选,中共的对台政策又作了一些非常重大的调整,即认为选举与两岸关系可以适当地切割。过去不跟泛绿交往的政策变了,逐渐认识到台湾的政治生态不那样单纯,像三通这一类经济交流,可以跟政治意识形态切割。
  
  第三点,中共在两岸的互动上处于被动的角色,这种被动对台湾来讲是一个稳定的状态。这种状态不管是称为被动还是稳定,是建立在一个非常大的前提之上,即北京先把美国给制约住了。祇要美国的立场不动摇,北京就放心,中共的对台政策甚至跟着美国的立场来调整,这是过去所没有的。
  
  就台湾而言,中国大陆永远是台湾在如此重大的选举时期的牌,不论如何,执政党总是会打这个牌,过去国民党也是这样。但我觉得台湾也在学习当中,过去我们老是听到,中国大陆直接干预台湾政治情势或用金钱干预台湾经济,各种谣言很多,现在这种消息听不到了。我认为,现在台湾方面对大陆干预的理解不同了,现在更强调在主权方面对台湾的干预。
  
  中共不介入反令我们更担心
  
  李先仁:中共一直希望把台湾问题设限为内政事务,但我们认为应该把台湾问题推向国际。现在中共吸取过去的经验敎训,表面上不再直接介入台湾的选举,但这反而令我们更加担心。因为一旦中共没有那么表面化,我们反而要更注意中共暗中的动作。
  
  美国的角色扮演关键的地位。美国过去一再讲不担任两岸协调人的角色,但是从布希当选以后,整个两岸关系的发展跟美国角色的扮演有很大的不一样。在克林顿时代,台湾跟美国的关系,进步非常慢,但是小布希上台后有很大的改变,包括台湾军事结构的变化,包括美国一颗星的准将都可以到台湾进行军事会谈等等。从两次海湾战争以后,美国已经成为一个超强国家。美国这个超强的角色,中国永远跟不上。美国在全世界的超强或国家建立起来之后,现在的政策就是“跟随美国”,对全世界讲这个“跟随美国”的政策,无论哪个国家兴起,都要选择是否跟随美国。台湾问题在这种情势之下,更趋向国际的层次发展,并跟美国利益做更紧密的结合。中共越在意美国的角色与作用,美国的影响也就越深。
  
  民进党执政以后,台湾跟美国关系的紧密程度比过去国民党还要深。有人会认为说,是不是台湾更依赖美国,我觉得,说更依赖美国也可以,但是可以把它解读为,台湾跟美国利益的结合更密切,其实更适当。如果从中国对美国下的功夫来看,其实也不是不好,因为如果中国更在意美国对台湾所扮演的角色的话,更容易让美国在两岸问题上介入得更深,其实这是对台湾安全一个保障。
  
  我认为,以后中国对台湾的政策会越来越依赖美国,会越来越希望透过美国来施压。这也就是为甚么我们台湾政府的高层需要跟美国高层作沟通,甚至包括公投、制宪等,邱义仁、蔡英文都去美国做沟通的工作,就是因为中国大陆现在也要借重美国对台湾的施压,台湾当然也要对此有所回应。
  
  美国是两岸关系最大获益者
  
  沈智慧:两岸关系议题在此次大选中会扮演重要的角色。但是从台湾看大陆的两岸关系与从大陆看台湾两岸关系,重要性是不一样的。也就是说,对台湾而言,两岸关系常常不得不列为第一重要的关系,而对大陆则不见得如此。然后再看美国对台湾与对中国大陆之间的三角关系里面,我觉得可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两岸的政治钢索三方在走,最大的获利者是美国,希望最后不要两岸都输。
  
  从数位上分析,台湾经济对中国大陆的依存度已相当高,如果去除掉对中国大陆的顺差,台湾的总体对外贸易已经逆差,而且每年高达一百亿美元。所以,台湾海岛型浅盘式的经济,不得不依赖与中国大陆的合作,这是第一个。相对而言,中国大陆的第一大贸易伙伴是美国,中国大陆的商品占了美国全国市场的百分之十点七六。所以中国大陆经济跟美国是密切相关的。再从美国到中国大陆去投资的情况来看,美国占第二位,第一位是香港。也就是说,美国在中国大陆的切身利益是美国必须考虑的。
  
  台湾在蓝绿对决的情况下,两岸关系很容易变成选举与选票的工具。两岸的政治制度有很大的差异:中国大陆的政权交接不需要透过民主选举程式,但台湾的政权却要透过争取选票来取得的,无论是政党轮替还是全民自决,都是四年一次。台湾在选举的考量之下,意识形态往往会高过经济问题,执政好不好也可能成为次要的东西了。所以民进党要破除三年多来执政的不利和经济发展的不佳,在社会上怨声四起的时候,必定会透过意识形态的操作,吸引基本敎义派的支援。台湾前两次大选期间,中共因对台湾的民主和选举文化的不瞭解而采取的一些动作,成为台湾内部选举操弄的工具。因此这次总统大选,中共做了很大的调整,把目标转到美国。美国之所以要扮演两岸所谓警察角色,是因为美国不得不靠中共。一方面是经济上的原因,美国需要中共的支援,亚洲地区的安全,尤其是北韩问题的解决,都有赖中共的协助。因此,中共与美国之间已经跳脱台湾问题,他们的相互依存度是高于台湾的。
  
  我们愿意相信,台湾万一发生战争的时候,美国会帮助台湾,因为美国也不愿意看到台湾发生战争,所以民进党也非常依赖美国的支援,非常相信美国会扮演世界警察或两岸的警察的角色。需要提醒的是,在两岸都去找美国的时候,美国是最大的获利者:一方面卖台的武器不断上涨,卖得比世界市场更贵,台湾付的代价越来越大;另一方面,美国也不断提出其他各式各样的要求,例如要求台湾采购美国的农产品,等等,美国是好处获尽。美国确实在玩两岸的政治钢索。我们别忘了,美国是以自己人民的利益、国家的利益为第一前提的,美国绝对不会以两岸的利益为第一前提,也不是以台湾或中国大陆的利益为第一前提。因此,我觉得两岸真的不要太痴心妄想美国会扮演太重要的角色。而且正如刚才赵敎授、杨敎授所言,台湾对美国的警告越来越疲软,因为美国警告太多了,干涉台湾太多了。当台湾对美国的警告越来越疲软的时候,美国的警察角色也就越来越不重要了。
  
  同时,我也觉得民进党在挑战中国大陆能够忍耐的极限。对此,我的看法是:首先,民主的可贵之处是我们当家作主领导人是由人民选出来的,而大陆不是,大陆没有必要采取任何举措来影响台湾的选举。如果大陆真的很受不了,我建议把所有的两岸议题的言论都视为选举语言。其次,我也建议,无论是国亲两党,还是台联或民进党,大家都要冷静地思考,都不要玩火,不要试图挑战中国大陆的极限,因为台湾这条船沈了,对大家都没好处。
  “文攻武备”更值得注意
  
  张荣恭:在现在扁政府高层官员心目中,过去三年多来两岸关系是相对平稳的,但我认为这不是两岸关系的全貌,因为全貌是相对僵持。也就是说,僵持的部分比过去国民党执政的时候更僵。我认为,相对平稳来自于两个方面:一是民进党政府“四不一没有”的政策;二是北京改变了过去“文攻武吓”的政策。北京现在是“文攻武备”,这种情况更值得台湾的警惕。现在的文攻,不是言论的批判,而是非军事的攻势,包括透过外交方式,这种文攻比起过去的言论批判厉害太多了。这种文攻主要是国际关系,透过对美外交。
  
  追求两岸关系的国际化一直是台湾所希望的,台湾认为这样可以获得比较多的保障。现在台湾也不能不注意到另外一种反效果——那就是如果台湾自己操控不当,如果中共扩大影响,这样的国际化对台湾可能反而不利。例如克林顿提出的“新三不”,以及“两国论”发表后所受到的美方压力,都使台湾更难承受。去年十月小布希在自己农场的记者会上公开对江泽民说,“我对台湾有影响力”。如果出现美国对大陆的承诺没办法兑现的时候(台湾不听美国的警告),美国可能会对台湾施加更大的压力。这是我们要注意的。
  
  因此,相对平稳与相对僵持是过去三年多来两岸关系的状态。未来半年,我认为,僵持会持续,但是平稳会虚化,因为原来导致平稳的因素即“四不一没有”在弱化。至于北京的反应,用“静观其变”还不足以形容,我认为应该是“阶段性低调”和“适度表达立场”,即这半年不会有强烈的反应,祇会表明必要的政策立场。阶段性的低调是因为大陆不管阿扁是不是故意采取刺激的方法,大陆都不想作对抗性的刺激。甚至即使台湾采取善意,大陆也不会回应,统统把其当作选举上的策略,等待选完再说。
  
  至于我们国民党,也非常希望北京不要插手,对于泛绿阵营的刺激也大可不必有所反应,因为陈水扁走到最极端也祇能说要推动台湾独立;而毕竟现在台湾独立是不可能的,他还要透过修宪等,因此还是等到选后再说,现在最好是静待台湾人民的选择。
  
  两岸关系真正的变数在台湾内部
  
  陈忠信:张副执行长刚刚提到的很多观点我基本上是同意的。我也基本认为过去三年是相对平稳与相对僵持,但对未来半年可能是僵持持续、平稳虚化的观点,我个人比较不赞同,因为“四不一没有”是陈水扁这一任期的一个承诺。那么现在关键在哪里?现在关键是,大陆表面上好像不介入台湾的选举,但主观上是两码事,大家心知肚明,大陆主观上是希望泛蓝赢,但客观上,大陆不能表态,或者也不能做过多的介入,所以现在祇“戒急用忍”,也就是荣恭兄说的“阶段性的低调、适当的表态”。
  
  大陆的对台政策现在几乎是冻结了,大陆虽一再说“三通”是一贯的政策,希望台湾拿出诚意来,但事实上大陆也是全打高空,因为大陆的政策是等明年三月以后再说,这是很清楚的。所以,从民进党政府来讲,就有被打了一个闷棍的感觉。因为如果要等明年三月以后再说,那是可以,就不要在那边说,要台湾拿出诚意来呀等等,好像责任都在台湾这边,反正现在形势还不明朗,等明年三月以后再说,也可以嘛。那现在大家各自讲一些务虚的话,至少不要把气氛搞坏。
  
  不过我觉得,两岸关系真正的变数在台湾内部。在泛绿阵营,从要求正名到希望走新中间路线的人都有,作为现任总统以及下届总统候选人的陈水扁,面临很多压力与刺激,而在野党自认为两岸是他们的强项,多了选票,猛攻执政党的两岸施政。这便会刺激执政党内及其联盟,这样相互激荡、相互刺激,可能就会出现很多意外的效应。
  大选后的台湾“大陆政策”与北京“对台政策”展望
  
  张京育:现在进行议题第三阶段的发言,即在明年大选之后,无论是谁执政,两岸关系会如何发展?如果民进党继续执政,大陆政策方面会有甚么新东西推出来?如果真的出现第二次政党轮替,大陆政策又会如何演变?对于不同的选举结果,北京对台湾有甚么样的新政策?两岸如何互动?现在请陈委员先讲。
  
  阿扁如连任会继续走中间路线
  
  陈忠信:如果阿扁连任,我认为基本上现在的政策是不会改变的,“四不一没有”的路线也会延续,会继续走所谓中间路线。没有错,在泛绿阵营里面有更强硬的一方面,但是处在国际形势底下,或两岸的互动状况底下,台湾也祇能走新中间路线。陈水扁这条从二○○○年开始走的路,虽然出现被风吹来吹去的状况,但是我相信,主客观因素辩证的结果,他祇能走这个新中间之路,建立稳定的和平互动架构仍会是一个主轴。接下来的问题是,这个主轴怎么在内外因素的干扰下去贯彻。
  
  在这过程中,北京的政策很重要。目前,北京基本上是把扁政府当成拒绝往来户,至少台面上是这样。因为扁政府不承认九二共识,不承认一个中国原则,因而不跟扁政府谈。但北京开了一些民间的路,台湾这边也建立了复委托机制,透过由政府掌控的民间管道。我相信,未来两岸之间,如果海基、海协两会模式一时还不能恢复或许可以采取像港台航权谈判的民间模式来运作。如果民进党继续执政,甚至将来二○○八年还继续执政,虽然北京的基本立场不会变,但策略上应该会更加面对现实才对吧。
  
  我认为,到目前为止,北京方面最大的困难是,沿自一九五六年的“一纲四目”的基本思维还没有改变,就是中央对地方,虽然包装了很多,但基本的本质并没有变,换句话说,对于中华民国是甚么,到目前为止仍不愿做任何处理。等到北京愿意正式面对中华民国是甚么的时候,两岸关系的结才有可能解。在中共认真面对中华民国之前,我认为两岸祇能采取搁置争议的办法,台湾祇能走中间路线。未来北京的政策会不会朝这个方向去走,我现在还不敢预测。但是我可以很主观地说,如果不从这个方面讲,两岸可能还会一直在相对平稳和相对僵持之间摆荡。
  泛蓝执政后的政策目标
  
  张荣恭:刚才沈委员说,两岸关系不必提太远大的目标,我是完全同意的,因为台湾选举产生的政府,一届任期祇有四年,谈太远大的目标没有实质的意义。但大陆不一样,中共十六大政治报告讲得很清楚,大陆的对台政策,远端目标是“和平统一,一国两制”,近程则要追求在九二共识和一中原则下恢复协商,经济上推动两岸三通,政治上按照江八点结束敌对状态,然后再加上可以谈台湾的国际空间等。
  
  在中共这样的政策下,台湾的政党之中,相对于阿扁,连宋阵营客观上较有可能找出较大的发展空间,但不能因为如此就不理性地认为连宋会出卖台湾。连宋阵营现在追求的方向或目标是“维持现状,经贸第一,台湾优先”。维持现状不是止于不动,而是在现在两岸分治的基础上,政治上追求和谐,经贸上追求合作。政治和谐,经贸合作的方法是:九二共识,重启协商;渠道是:双轨进行,包括两会管道和委托民间。
  
  现在民进党政府说,九二共识是国民党发明的词,其实,海基海协确实一九九二年达成一个中国各自表述的共识。对此,李登辉在当年五月十四日亲口讲过,五月二十一日辜振甫在美国访问时公开讲过,当年二月二十日行政院长萧万长在立法院里也说过,因而促成当年十月的辜汪上海会谈。对于中共把九二共识简化为一个中国,我认为,如果台湾有自己的表述,维持了自己的立场和尊严,两岸又有一个协商的空间的话,对台湾是有利的。如果透过九二共识,重启协商,我们的渠道就是授权两会,或者委托民间,而其中第一个就是推动两岸直航,直航之后进一步推动两岸的经贸合作。经贸合作包括农渔业合作、推动两岸签订投资保护协定,以及共同市场等。当然在军事上,我们也希望两岸能够建立互信。在这过程中,大陆对于台湾的国际生存空间,势必要有所让步,才可以产生良性互动。再下一步的目标就是两岸签订综合性的协定,这样的政策推动过程,客观地讲,可能性比现在阿扁的政策还大。
  
  两岸应搁置争议建构合作平台
  
  沈智慧:两岸应该搁置主权的争议,因为这是永远无解的。我们宋主席提出“四要一定有”是比较务实的。所谓“四要”就是:(1)要维持现状,不要谈独,也不要谈统;(2)要和平共荣,如果两岸没有和平,两岸处在紧张状态之下,任何经济是繁荣不起来的;(3)要当家作主,当然要由台湾人民当家作主;(4)要自由民主,如果台湾没有自由民主,台湾就没有未来,在自由民主之下,两岸关系才能进一步往前推进。有了这个“四要”,台湾一定有安定繁荣。所以现在要搁置主权争议。
  
  刚才我谈到三个分开的策略,即政府跟人民要分开看待,经济议题和政治议题要分开来讨论,民间沟通和官方立场要分开来运用。如果在选后,大家都能抛开所谓政治定位议题或者是国家主权的议题,我觉得两岸应该坐下来谈,再不谈的话,我觉得是对不起台湾人民。台湾经济不可以再这样子DOWN下去,台湾的未来不可以这样子走下去了。我们不可以祇要求政治、玩选票,而不顾台湾人民的肚子,不顾台湾的经济前途。
  
  如果我们能够搁置主权的争议,建构两岸的平台,两岸三通加上取消双方关税,对台湾有没有帮助?我们可以去评估,民进党也应该去评估,不要乱扣帽子。如果评估是可行且对台湾有利的话,为甚么不做?如果两岸坐下来进行平等谈判对台湾人民有利的话,我们为甚么不做?我们不要再一味的进行政治的争议,因为台湾现在最可悲的事是政治挂帅高于经济发展。如果台湾再长期这样下去,我真的很担心不久的将来,台湾会步上所谓的菲律宾模式。
  
  四年前,台湾的国民所得还有一万三千多美元,现在已降为一万二千多美元;十年前,新加坡的国民所得还比台湾低,但现在新加坡的国民所得已达二万多美元,比台湾多了八千多美元,这是很可怕的。在华人圈里,台湾输给了新加坡,而且输得很惨。如果台湾的经济再持续这样衰退下去,那么台湾的优势是甚么?我们的国际骄傲是甚么?当我们不再骄傲,当我们没有骄傲本钱的时候,当我们跟菲律宾一样的时候,那真是台湾的悲哀。因此,台湾的政治人物,不要再操弄民粹,把民粹视为自己获取政权的一个预支,造成对不起台湾人民的后果。
  
  “四不一没有”会走入历史
  
  李先仁:选举结束后,无论谁当选,两岸关系有两个方向都会继续进行:一个是经济的互动甚至合作一定会加强,这是无法避免的;二是政治上的分裂也会持续进行,包括一个中国的屋顶、中华民国的宪法、国号,以及对过去历史的解读,都会一次次地受到挑战,台湾渐进式的台独的方向会继续走下去。在这种政治情势下,无论谁当选,都无法走回头路。
  
  台湾在与大陆的交流过程中,民主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因为民主的推动,包括推动所谓的公民投票,都会对中国产生一些压力。所以公民投票的进行,包括可能进行新宪法的制定,都有可能受到国际压力的介入,到时候中国如何看待,我想是非常值得观察的。因为中国对台湾的分离,没有一个中国的领导人敢去承受让台湾分割出去的后果,成为历史的罪人。这是我们能够体认到的。但台湾的分离是一个慢慢的民族的觉醒,很难走回头路。尤其是九十年代以后,台湾整个政治领导阶层的变动,到二○○○年代对于整个宪法的挑战,对国号的挑战,会带动人民对国家主权的要求越来越高。刚才沈委员提到搁置主权的问题,这个讲法可能过去说得通,但是人民对主权的要求会越来越高。
  在国家事实的各个构件里面,主权是最重要的东西。如果搁置主权,台湾在与大陆比的时候,会处于比较劣势的地位,尤其经济方面。所以在整个国际空间的扩展上面,台湾还会继续加强。
  
  如果陈水扁连任,我不认为“四不一没有”可以坚持,我认为“四不一没有”会走入历史,成为一个阶段性任务完成。从每次政治上角色的扮演,我们看到台湾的民主推动,没有一件是维持现状的。所谓维持现状,是一种模糊的说法,是一种安慰人民的方式。过去关于所谓马拉松式的统一,渐渐没办法讲了。
  
  我认为,大陆对台湾的立场,可能会慢慢改变。当然大陆的统一的立场没办法一下子解除,不过我觉得,中国领导人对台湾独立这个说法,已经渐渐变了。而最有意思的是,从过去的独立到现在渐进式的台独,我觉得未来大陆对统一的说法,也可能会进一步地修正,可能由急速的统一到渐进式的统一。到那个时候,台湾跟大陆的谈判,就会有不同的立场出现。这是我们台湾要好好思考的。
  
  无论谁当选都会回归现实面
  
  赵建民:大选的激情过去,不论哪一个政党获胜,我相信都会逐渐回归现实面。所谓现实面有两个内容:第一,经济优先,发展经济这个议题会突显出来。过去几年政治的意识比较浓,加上因为执政党是新手开车,对于与反对党之间的冲突不可避免会比较多地集中在政治方面,未来会逐渐淡化,但不可能短期内就消除。因此跟中国大陆进行接触,不论哪一个阵营获胜都是必然的趋势。第二,回归现实面的意思是说,意识形态的争执或新的主权观的继续实践,会逐渐淡化,很难成为未来支配台湾政治或社会的思潮。因为我觉得台湾是一个现实的社会,对于过去几年意识形态的尖锐对立,我觉得逐渐到了该慢慢淡化的时候了。就是说,台湾对自主的意识会在,可是对这样的政治冲突的兴趣,会逐渐减低。因此,对于两岸定位,或者说台湾要不要跟大陆站在一个对立面的两岸定位的辩论,会逐渐减少。
  
  假如民进党继续执政的话,我认为,面对的主要问题是如何处理泛绿阵营内部有关大陆政策的非常分歧的意见。而关键之处是,民进党内比较激烈的声音会不会变得更不耐烦。不过我相信,陈水扁会回到第一任上台初期的现实主义,“四不一没有”会重新表述或者以类似方式来表述。
  
  民进党继续执政需要面临的另外一个问题是,怎样跟大陆开启接触。以官方的接触,照目前的情况是不可能的;即使继续执政四年,两岸之间的官方接触也是不可能的。半官方的(海基、海协)的接触也不可能,因为大陆讲得很清楚,两会恢复接触的前提是承认九二共识。因此,重点就在非官方的民间接触。未来两岸能不能开启三通谈判,问题已经不是政治意识形态问题,不是一中原则问题,而是台湾对两岸关系基本情势的估计,会不会对台湾不利。讲得更清楚一点就是,三通会不会对台湾的经济发展造成不利影响,甚至威胁,至少现在泛绿阵营对此没有把握。因此,如果民进党继续执政,三通谈判能否开启,会面临一定程度的挑战。
  
  假如泛蓝执政的话,最好的状况就是回到一九九○年代初期的辜汪和谈,并就两岸有共识的问题去谈解决之道,包括偷渡等。
  
  台湾现在的政治环境跟九十年代初期完全不同了,因此,泛蓝执政面临的第一个挑战是,怎么样重新回到一中各表的原则。因为现在台湾已经超越了一中各表,坦白说一般民众不太喜欢听这个名词。第二个挑战,是怎么平衡台湾优先与两岸交流的问题。台湾优先不会有人反对,可是台湾优先的时候,在进行两岸交流的时候,有关红色代言人的言论一定又会出现。在这种挑战之下,执政党的大陆政策可以走得多远,现在我个人还没有办法作准确的判断。
  
  台海关系引入多边和平架构÷
  
  董立文:如果泛蓝当选,中共的对台政策不需要大调整,两岸关系大概会有一年的乐观期,即从二○○四年大选结束到年底立委选举是两岸关系的乐观时期,但过了这个时期,恐怕又会回到两岸关系的基本面。所谓基本面就是,泛绿是第一大反对党,泛绿对泛蓝在大陆政策上的制肘是不能忽视的。同时,两岸关系的根本障碍,包括一中问题,以及两岸的制度差异会浮现出来。所以我的评估是,如果泛蓝当选,可以看得到的情况是,会回到一九九九年之前的状况,两岸两会的接触会恢复,但不会有更多的突破。相对于过去四年,这是个突破。
  
  如果陈水扁连任,则正如江泽民所说“形势逼人,不进则退”,有两个可能性:第一个可能性是大突破,第二个可能性是维持现状,会更走向刚才张副执行长所谈到的文攻武备这个方向。为甚么呢?因为如果陈连任,代表的意涵是中共的对台政策必须考虑大调整。因为很明确的,扁在第二任期里面,有很多内部的议程要做,包括所谓催生新宪法问题。修宪是一定会进行的,那么在这个时候,中共必须拿出更多东西来跟扁确认一中架构或一个中国原则。那个时候,包括两岸的和平问题,或者大陆对台政策里面不放弃武力的问题,都会一揽子拿出来考虑,如此才有可能跟扁进行谈判。
  
  第二个是两岸关系的国际化。刚才谈到,如果扁当选,两岸关系的国际化会更成熟。因为如果扁当选,中国会更需要美国。如果连当选,中共就不那么需要美国,会更多地倾向两岸自己来解决自己的事情。两岸关系国际化更成熟的意思是,如果扁当选,一个多边的和平架构其实已经可以考虑来处理两岸关系。
  
  甚么叫多边的和平架构呢?两岸关系从战略上来说,一个根本的症结就是,大家都给对方善意,或让步,对方有没有安全保证?就是说,对中共来说,大陆给台湾那么多善意,但大陆会想,台湾最后会不会跑去独立了?对台湾来说,台湾也说给了大陆那么多善意,但又担心最后会被中共吃掉。这是两方心里面的根本恐惧。那么怎么却除这个根本恐惧呢?过去很多人谈到互信,我觉得互信是一个充分条件,而不是必要条件,因为所有的政治僵局所要的是政治解决。七十年代中美关系的改善,八十年代中苏关系的改善,可以看到互信对改善双边关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政治需要。从两岸关系来讲,无论是中共对台湾让步,台湾向大陆保证不台独;还是反过来,中共向台湾保证,不吃掉台湾,都需要第三者的见证,也就是国际保证。现在两岸之间拿不出这个保证,大陆的保证台湾不相信,台湾的保证大陆也不会相信,所以需要国际保证。这就是我说的多边的和平架构要引进到处理台海关系里面。所以我觉得这个多边的和平架构不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不同结果导致两岸关系不同后果
  
  杨开煌:我们看台湾的选举对两岸关系影响的时候,一方面当然要从台湾自身来看,另一方面要从中共的角度来看。中共在处理台湾问题的时候,有几个因素值得注意:第一,选举祇是中共考虑对台政策时的一个因素。对中共来说,台湾的选举改变不了三个事实:首先,选举改变不了两岸关系的外在结构;其次,选举改变不了两岸经贸统合的趋势;其三,选举改变不了两岸之间的地理距离。在这样的结构限制之下,两岸关系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在确认选举改变不了两岸关系的外在结构的情形下,我认为大陆就不会有太特别的作为。第二,中共自己的需求和信心。在大陆的需求和自信心越来越高的情况之下,对台湾的要求也会越来越多。第三,国际因素与国际环境架构,主要则是美国的选举和美国的中国政策。
  
  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泛蓝胜选,那么,虽然外在的结构不会改变,但两岸关系的内在结构改变了,两岸关系会逐渐缓和。假如中共再加上有自信的话,大陆的对台政策就可能有这样的调整。
  
  第一,中共会更加把握这四年,调整策略,试图建立一个较好的、比较长期可以操作的,在一中之下的两岸和平互动架构。
  
  第二,处理中华民国问题。从现在看来,有几种议论:一是搁置争议,不是搁置主权;二是在新的一中解释之下,如何使得中共的外交政策跟对台政策能够统一,把新的一中的解释变成具体可以操作的外交政策;三是不久前北爱尔兰提出了一种双祖国的概念,这个概念跟过去的台湾认同和中国认同不一样,台湾认同和中国认同是垂直性的,而双祖国概念则是一种水平式的认同。这些东西中共都可能引进,作为处理中华民国问题的参考。
  
  第三,就是包括三通在内的两岸经贸问题。帮助泛蓝在经济发展的情况下,进行内部结构的调整,让其有一个立场可以去推动一个能够满足台湾本土性需求的新的大陆政策,拉近两岸的心理距离。
  
  第四,就是国际空间的问题。有人认为短短四年两岸做不了许多事,但是从中共的主观而言,两岸关系的新框架一旦确立,则中共的和平统一、和平发展和和平崛起的战略机遇才是真正的统整,对中国而言,这才是真正的大战略目标。个人相信祇要有心,是会去启动的。
  
  反过来,如果是泛绿执政的话,在无法改变两岸关系外在结构的情况下,台湾的内在结构将持续改变,则有可能与外在结构之间出现紧张。因此中共的策略会去强化两岸关系的外在结构,如果情势演变到此,台湾的这种内在需求与两岸关系的外在结构之间,就会产生一些摩擦,而且由这些摩擦产生的台湾的心理挫折感会越来越大。这种挫折感最后唯一渲泄口大概就是中国,因此,两岸和平解决的可能性就会越来越低。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就是经贸问题。正如各位所说,无论是泛绿还是泛蓝执政,在未来四年,两岸三通或经贸正常化的交流是不可避免的趋势。这个趋势到底会对前面那个内在结构强化和外在结构之间的冲突产生甚么样的影响,值得关注。两岸经贸越来越密切的结果,也可能会形成一个两岸族群,这个族群在台湾选举的时候,成为各候选人需要拉拢的物件。这个时候就有可能使得原来非常对抗性的东西,慢慢回归到比较正常。这也是我前面所讲两岸议题也许在台湾几次选举之后,变成一个基础的东西而不需要去讨论了。
  
  第三点,就是心理因素。泛绿继续执政,两岸面对的问题有可能不是四年的问题,而是一个长期的问题。从两岸的角度来看,不是没有悲观的理由,但是如果从中共的崛起和全球化的趋势来看,似乎软对抗仍是主轴,而硬对抗、武力对抗的机会为小。
  
  张京育:座谈会结语
  
  各位的意见都表达了,无须做任何的结论。基本上大家都认为,两岸关系是台湾二○○四年三月选举过程中的一个重要议题。两岸关系不仅会在台湾这次政治权力角逐过程中成为一个议题,而且也可能成为未来台湾如何发展的一个议题。大选完了之后,这个议题还会继续影响台湾内部的运作,也会影响到台湾内部跟大陆之间关系的互动。不管台湾的主观思维如何,大陆本身会有一个判断,这个判断也会影响到大陆的对台政策。
  
  由于两岸关系影响是这样的深远,而两岸之互信的程度又如此的不足甚至根本没有互信,因此,任何政治人物的动作跟发言,一定要有责任感。否则,两岸长远关系的维持就会非常的困难。
  
  两岸关系的终结是甚么,我们不知道,所以今天的讨论是开放式的,但是两岸关系要加以处理恐怕是无法避免的。因为两岸有来往就要处理,怎么样的处理代价最少,好处最多,是两岸政治人物和政党责无旁贷的重大责任,即使他们想丢掉这个责任,历史也会给他们这个责任。
  
  评论员简介:
  
  张京育:现任中华欧亚基金会董事长;曾任行政院大陆委员会主任委员、政务委员、新闻局长、政治大学校长等职;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政治学博士。
  
  陈忠信:现任立法委员、民进党中国事务部主任;原习数学,年轻时投入台湾党外民主运动,美丽岛高雄事件政治受难四年(一九七九至一九八三),出狱后从事文化思想、政治理论著述,创办民间学术刊物《台湾社会研究季刊》,担任编辑、社长等职,历任美丽岛杂志社执行主编、民进党政策会执行长、中国事务部主任、副秘书长、大陆委员会谘询委员等职。
  
  张荣恭:现任国民党中央政策会副执行长兼大陆事务部主任,国亲联盟两岸组委员,海基会监事;曾任中央社大陆新闻部主任、中央社执行副总编辑兼大陆新闻部主任、国家统一委员会研究委员、国民党大陆工作会主任;台湾政治大学东亚研究所毕业。
  
  沈智慧:现任亲民党籍立法委员、国亲政党联盟委员、财团法人产业发展基金会董事长、中华华夏文化交流协会理事长等;曾任立法院亲民党党团总召集人,立法院亲民党党团干事长,立法院司法、预决算委员会召集委员,立法院国防、交通委员会召集委员、中国时报、台湾时报、民众日报记者召集人;学历:台湾中国文化大学新闻系毕业,天津南开大学MBA企管硕士,天津南开大学国际商学院博士研究生。
  
  李先仁:现任台湾团结联盟政策会主任,行政院大陆委员会谘询委员;曾任台湾立法委员、国大代表;美国史丹佛大学统计学硕士及工业工程学硕士,美国哈佛大学政府学院访问学者。
  
  杨开煌:‘现任东华大学公共行政研究所敎授兼大陆研究中心主任,中国大陆研究学会理事长。曾任东吴大学政治系敎授、中国文化大学中国大陆研究所长等。专长:社会科学研究方法、西藏地区研究、中共政治、社会主义传播理论等;着有《中国大陆研究概论》、《峥嵘——两岸关系之斗争与对策》等书。
  
  赵建民:现任政治大学中山人文社会科学研究所敎授,行政院大陆委员会、蒙藏委员会、外交部谘询委员;曾任政治大学中山人文社会科学研究所所长、美国威斯康新大学、乔治华盛顿大学讲座敎授、美国史丹佛大学、密西根大学、新加坡大学东亚研究所访问研究员。
  
  董立文:中华欧亚基金会副执行长;辅仁大学、交通大学兼任副敎授。政治大学东亚研究所博士。
最佳浏览模式:1024x768或800x600分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