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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当求实



  文史资料搜集与出版工作,是历史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史学之发达与否,又涉及到国运的强弱,民族的兴衰,关系国本的坚固。先祖父太炎先生非常重视史学,把史学与国家民族关系比作庄稼与水的关系,他说:“民族主义,如稼穑然,要以史籍所载人物、制度、地理、风俗之类,为之灌溉,则蔚然以兴矣。不然,徒知主义之可贵,而不知民族之可爱,吾恐其渐就萎黄也”,爱国主义之心也无从振奋。一部悠久的中国古代史,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无法可窥可比之财富,而一部激烈而动荡又可歌可泣的中国近现代史,更是激励十二亿中华子孙去开创未来的正气歌。正是因为中国近现代史的起伏跌宕与瞬起旋消的激烈、多变,史料的搜集,史实的考证,这项工作是相当繁重的。古有“礼失求诸于野”之说,即是有正史之不足当以野史补之的意味,这野史即是民间史料的意思。当然,我们建立中华人民共和国后征集的大量文史资料,不当以野史目之,虽然它与官方的文件、公报、档案、史籍有别,毕竟是一种相当生动和极其必要的补充,应当作为信史对待,因为文史资料是以“三亲”为准则(即亲历、亲闻、亲见),是许许多多当事人的珍贵回忆録,如果没有这些文史资料的充实,一部中国近现代史将变得何等苍白。

  但是,正是由于文史资料是当事人事后的追忆,由于时间的久远,印象的澹薄、视野的局限、认识的偏颇、立场的差异……等等原因,给史实带来的混乱也莫过于此,致使许多重大问题没有定说,这样的例子是不胜枚举。最明显的例子,如中共第一次党代表大会究竟是什么时候召开的,出席者有几人,这样党史中第一要义史实,由于当年革命节奏过于强烈和历史环境不允许保留这样机密资料,直到建国后才予以追忆,结果每个人的回忆之词竟都不相同,由1921年7月22日至31日召开的第一次党代会纪念日只好将错就错地定在7月1日,而十二名党代表中十位党代表居住地——博文女校,是整个“一大”会议期间代表起居、聚会、交流、工作、探讨、规划、起草、选举、休息的地方,“一大”的预备会议(即7月21日夜会议)及第一天聚会(有人称作“开幕式”),也都是在博文女校进行的,在长达九天的“一大”会期中,兴业路七十六号只举行了四次正式会议,最后一天的闭幕式则是在南湖船上举行的,这已家喻户晓,而其余活动则是在博文女校进行,从此燃起了中国革命圣火。博文女校的历史功绩则远远不在兴业路七十六号之下,而这一点则鲜有人知。这恐与博文女校主人黄绍兰的早逝有关。因为缺乏追述资料,一段重要的历史也许会被湮没。又例如,孙中山先生在上海香山路之住宅,是何时入住,是何人购赠,其说竟达五种,有人说是美国四位华侨购赠,有人说是加拿大华侨集资购赠,有人说不是华侨送的,是国民党人购赠,有人干脆说是许崇智送的,而每每后说都有推翻前说的“新意”,大有新闻效应。其实这件事是有定论,而后说一次次推翻前说,反而造成史实混乱,后说为什么要如此说,颇引人发省。文史资料工作的重要与易发生的失误,恐怕正在于此。

  我从事史学工作将近二十年,得益于文史资料(回忆録之类)甚多,它往往提供了研究线索和补充了许多鲜活史料,常常令我兴奋不已,但也常常被这些回忆録弄得如坠五里云雾之中,困惑不已。我是研究近代史料,实在不敢说有所专长,唯对先祖父太炎先生史稍为熟悉,一因是他嫡后,自小耳听目染,知之甚多,但不可充作史;二因专事太炎著作搜集、整理、出版,专业在此;三因兼涉对他的专题研究,自应熟知。但我也常常碰到许多关于他的回忆録,而造成我研究上的困惑。这里我想举一实例,作为文史资料“存真求实”的探讨,顺便对章太炎研究中史实加以厘正。

  关于研究章太炎的论述,我见读至少在二千篇左右,其中不乏回忆録之流,写得翔实精彩有据的回忆録实在不少,而荒诞离奇的也不少,而离奇之说往往又极易传播,以讹传讹,以俗成说,令人瞠目不知所对。写得最为离奇要算陈存仁先生写的回忆録。陈存仁是一位著名医生,他自称太炎弟子,他早年编《中国药学大辞典》(1934年编成,1935年出版),的确由太炎为之序,1949年后他移居香港,悬壶行医,创办《存仁医学丛刊》,对太炎行迹时有追述文字,如《章太炎先生医事言行》(1953年)等,自1972年“陆续写成超过了二十万字的文稿”(《章太炎师结婚考》,载台湾《大成》第二十五期。),他自称“我拜识章太炎先生是在民国十七年(即1928年),那时我二十岁”(《记章太炎老师》,载台湾《艺海杂志》第四期。),从此以弟子自称。太炎学生众多,而够称弟子的不多,因为弟子必要老师亲授,资格也远比学生要高。他撰写了二十多万字回忆録,自然具备“三亲”资格,其权威性是毋用怀疑,而且陈氏文笔生动流畅,内容又写得栩栩如生,如关于太炎的医学言行和太炎与刘半农论白话文的一次见面,确实生动有趣且不失原意,但更多内容却似是而非,张冠李戴,甚至子虚乌有,与史实大相径庭。然而,因为他自称是太炎“晚年弟子”,他的回忆録被媒介广为传播,从香港传台湾,从台湾传大陆,甚至被学者竞相引用,给章太炎研究罩上了巨大迷障。如果要一一厘正陈存仁回忆録之误,至少也要写二十多万字,这里我想把它概括成四个问题,用事实来加以简述。

  一、似是而非之说。这是读回忆録时常碰到的,即有其事但又不是这样回事。如陈存仁在回忆録中说:他二十岁前随姚公鹤补国文,姚与太炎稔熟,三天五天总有书信往来(我从来没有搜寻到俩人通信),总叫他递送,因而结识太炎,太炎得知他白天又在丁甘仁医师处助抄药方,稍知医学,便很喜欢他。有一日问他何不拜太炎为师,陈存仁马上叩了三个头认了师,便成了弟子,日后在太炎家帮做杂事并一面受教。这样述叙粗读不误,太炎与姚公鹤相识,且酷爱医学,因此有喜欢陈存仁可能性,但一代国学大师如此草率收下一个没有国学根底的人作弟子,匪夷所思,似不近理,但与史还不太悖。陈存仁又说:太炎当时“住南阳桥康悌路底一小巷内”,“太炎的卧室就在楼梯中间的阁楼上”,他每次去总是直达阁楼,说得介有其事。太炎确住过南阳桥敏体尼荫路裕福里二号,巷确小,但房却不小,迄今犹存,在这里太炎接待过许多来客,国民党西山会议派还在他宅召开过“护党救国”会议,反对国民党改组和国共合作,并成立了“辛亥同志俱乐部”。但是,1927年仲夏太炎即迁出南阳桥,搬到同孚路同福里八号,不是陈存仁说的“同福里二十五号”,而1928年才认识太炎的陈存仁怎么1927年常去南阳桥阁楼上见太炎呢?事实上陈存仁根本不可能1928年在南阳桥太炎住宅拜太炎为师。因为1927年6月16日国民党上海市党部因太炎反对当局而对他明令“通缉”,遭通缉共六十六人,太炎名列其首,罪名“反动学阀”,还有张君励、黄炎培、沈信卿、蒋维乔……连刘海粟都在通缉名列之中,他薄薄一份家产当即予以“查封”,太炎被迫匿藏在虹口日租界一家日本人办的吉住医院避难,不知陈存仁怎么三天五日去太炎家。而且“在章老师处,临走他必留膳,但菜肴之劣,出乎想像之外,每天吃的无非是腐乳、花生酱、盐鱼、盐蛋、豆腐等物”,他说太炎“最喜欢吃的东西,是带有臭气的卤制品,特别爱好臭乳腐,臭到全屋掩鼻,但是他的鼻子永远闻不到臭”。因为他有这样嗜好,钱化佛用臭苋菜梗和臭冬瓜让太炎乐不可支,为钱化佛写了一百多张“五族共和”,让钱化佛发了笔财。在陈存仁绘声绘色描写下,太炎的迂腐炵烘形象跃然于纸。我不想解释太炎是否是这样的人,也许他说的是事实,太炎的确患有鼻疾,嗅觉欠灵,但我与先祖母共同生活了四十多年,更不要说与父母的长期接触,却从来没有听说太炎有此嗜好。太炎因鼻疾影响嗅觉而使味觉失聪,食无味而从不挑食,这习惯是有的,但不管太炎有没有这习惯,陈存仁1927年至1928年“三天五日”与太炎共进晚餐是根本不可能的。可是,陈存仁有一件是说对的,他说:“太炎老师实际上经济情况非常穷困”。太炎虽系开国之勋,却一不为官二不从商三不置地,始终是一个文人书生,靠写作卖字为生,但生活要比一般文人好些,他毕竟是第一流学者。但是陈存仁说:他“到师门第二年,才知道老师欠租二十个月,房东迫着要他迁出,章师母写了一封信,叫他拿去见董康。董氏很有钱,立即写了两张庄票,交我带回”,太炎才得以解困,并用这笔钱搬到同孚路去。太炎是否穷到这程度,完全令我置疑。董康于1926年与太炎共创上海法科大学,同任校长,1927年后,他投到了国民党旗帜下,成为新贵,而太炎是国民党声讨与通缉者,道不同,不相谋,何故要如此大方资助太炎,完全不能让人信服。以上事例,真真假假,似是而非。陈存仁为什么要如此编造,理由只有一个,大概他想把从师太炎履历提早数年,而把数年前事都编到了他履历之中了。

  二、子虚乌有之说。回忆録中也会碰到完全编造的史实,陈存仁回忆録中也不乏此说。如他写到“某年春间”,他随太炎夫妇去杭州,宿昭庆寺,盘桓数月而归。在杭州如何陪太炎访先师俞曲园故居,如何陪太炎去祭扫祖坟却又寻不到墓地只好对山遥祭,如何广招学生为他们讲学等等,最有意思的是,一日他陪太炎去楼外楼饭店吃饭,正好蒋介石夫妇由周象贤陪同简装轻行也去楼外楼吃饭,双方不期而遇,蒋主动向章问好,并询太炎近况如何,“太炎说‘靠一支笔骗饭吃’”,蒋表示要让周象贤派车送太炎回去,“太炎频说‘用不到,用不到’”,“蒋主席没有办法,就把自用的手杖送给他,作为纪念,章师对这根手杖倒很钟心,称谢握手而别。次日,杭州各大报大登这件新闻,说章师‘杖国杖朝’,蒋主席对故旧极为关怀”。这件事述叙得有根有据,介有其事,而这是完全无中生有的事。众所周知,太炎终身与蒋介石交恶,对蒋从无善言,渊系辛亥革命胜利后,蒋受命暗杀光复会副会长陶成章,使光复会从此一蹶不振,大大削弱了革命力量,太炎对此始终耿耿于怀,不予宽释。以后对蒋忽左忽右,投机革命,而一旦大权在手,又翻脸不认人,以及攘内安外,至失土千里,一直批评不断,导致1927年国民党对他的通缉,他被迫匿迹,与社会隔絶。直至1928年底,在老友们疏通下,始不缉拿,限闭门思过。而太炎不思改悔,稍有自由又发表反蒋言行,导致1928年底国民党再次通缉,他不得不再次匿迹,过着东藏西躲半囚的生活。如果没有抗日战争,没有全民抗战事兴,他也许不会重登历史舞台,怎么会有蒋介石的“赠杖”之雅举,怎么谈得上“杖国杖朝”,更不知太炎何日当过蒋介石“故旧”,这完全是子虚乌有之说,蒋介石这样关怀太炎生动例子,我在众多蒋介石传中也没有找到。至于太炎返乡扫墓,1921年至1926年,几乎年年春天要返乡祭祖,但1927年后,身处逆境始终未去杭州,即使以前去杭州,不过三天一周,从无数月之长,直至1932年春,在“一·二八”淞沪战役时,他北上见张学良,代表民众呼吁抗日,南返时去过杭州一次,这也是他一生最后一次去杭州。不知陈存仁究竟是哪一年春天陪太炎去杭州的,1926年前他们尚不相识,1928年后他也没有机会,他这精彩的回忆録我不知他怎么写出来的。顺便指正一下,陈存仁说太炎在杭州为学生讲了《经学源流》、《清代国学》、《小学大义》等,也不知悖到哪里,完全张冠李戴,《经学源流》是《文学源流》之误,是太炎1932年10月在苏州的演讲,《清代国学》是《清代学术之系统》之误,是太炎1932年3月在北京的演讲,《小学大义》是《大学大义》之误,是太炎1932年10月讲于苏州的,不知怎么都被陈存仁搬到了杭州去了。

  三、道听途说之说。回忆録虽允许亲闻,即听来的东西,但这听来之说必须加以考证,去伪存真,如不加区别,则非信史。陈存仁在《章太炎师结婚考》一文中,洋洋万言,记述了太炎婚姻情况,他说:太炎是先纳妾后结婚,1892年“纳妾王氏”,1903年“妾王氏殁”,“章师孤寂,登报征婚”,征婚广告刊于当时《顺天时报》,征婚条件为五项,要以湖北籍女子为限,要文理通顺,要大家闺秀,要出身于学校,不要缠足,丈夫死后要再婚等等,因没有合适女子,太炎直至1913年才与汤国黎女士结婚云云。陈存仁在证明他文章根据时说,过去人有先纳妾后结婚风俗,孙中山当年也是十九岁先与卢氏夫人结婚,后又娶宋庆龄为妻,当时有“先纳妾以待将来自由结婚”习惯。至于太炎征婚启事,陈存仁也说他曾查当时《顺天时报》并没有见到这则征婚启示,而是根据日本人武田熙与高田淳文章所载,并非第一手资料,他也没有对传说资料加以考证,便添油加酱再加渲染。于是,臆想与传说成为“史实”,人们也深信不疑了,太炎先纳妾后结婚,太炎婚姻观,被人作为评论他思想的标准,甚至有人将他与蔡元培“征婚启事”比较,比作了“开明与落后”,“先进与保守”等等差别……。其实这也是无中生有的事,只是这无中生有的事不是陈存仁编造的,而是道听途说,未加区别,以讹传讹,造成了史实的混乱。太炎婚姻真实情况是,他早年有癫痫病,加上倡言革命,常说大逆不道的话,被人称作疯人疯言,故到结婚年龄没人愿嫁给他。于是太炎母亲作主将陪嫁丫环王氏许与太炎结成夫妇,来照顾太炎生活。王氏是很檏实的妇女,为太炎生了三个女儿,不幸于1903年早逝。太炎与王氏的结合由于没有当时社会明媒正娶一套手续,所以不能叫结婚,只能叫纳妾,太炎也从来没有瞧不起王氏。至于太炎丧妾后迫不及待登广告征妻,更是无中生有。当时太炎办完王氏丧事,应蔡元培之邀,匆匆赶到上海,去蔡元培创办的爱国女校教书,一边培养革命种子,一边去张园鼓动革命,一边与保皇党论战,邹容的《序革命军》及《驳康有为论革命书》事件均发生于此,即引发了震惊中外的“苏报案”,当年五月,太炎即被捕入狱,哪里会因不胜孤寂而登报征婚等等。至于太炎与汤国黎婚姻,也是孙中山见辛亥革命成功后,太炎仍孤寂一人,于是为之作媒,由孙中山当时秘书张通典介绍,张通典女儿张默君与汤国黎系上海务本女校同学,故介绍成功,而陈存仁回忆録中种种记载,不过小道新闻,完全没有以史实为基础,考证为前提,失去了“存真求实”宗旨,不管他目的何在,只会造成史实的混乱,为后人添乱,这是很不严肃的。

  四、抬高自己之说。有些文史资料回忆録之类,貌似记史记别人,实借此抬高自己。陈存仁在记太炎时,说杜月笙发迹后,重修上海高桥杜家祠堂,欲请太炎作记,但没有人请得动太炎写,无论太炎盟兄章士钊还是太炎“苏报案”狱友徐福生,都请不动太炎为上海滩闻人杜月笙写文章,最后杜托陈存仁帮忙,陈到太炎家后向老师进言,“我说太史公在《史记》上做过一篇游侠列传,老师应该对杜先生的祠堂落成做一篇文章”,于是把“杜先生生平情况,我就一件一件讲出来,他老人家越听越高兴”,“我乘机立刻拿一张幅度很大的宣纸”,让太炎作文,太炎不起稿,一口气写成了《高桥杜氏祠堂记》。这真是近乎天方夜谭,贪天之功,因篇幅关系不予澄清了。更荒唐的是,陈存仁说,他从师太炎,每晨七时就要去报到,“从扫地、倒痰盂、擦水烟筒之外,还要洗夜壶”,而太炎用的夜壶是锡做的,“又重又瘪”,而且很臭,当时适“有一个人来求写《两广巡阅使陆公墓表》,太炎置之不理,而章师母早已收了笔润,真有点不好意思,“我就对陆公的后人说:‘你家有什么上品的文房四宝,拣几件送给他,我可以帮你说话’,那陆公后人说:‘好的文物都被族人分去了,只有一只明代清花瓷质的夜壶’”,陈听了大喜,嘱他马上拿来,太炎见到后“反复抚摸,似乎爱不释手,我就乘机进言,幷且寻出陆公后人送来的事状和纸卷,铺在桌上,同时磨起墨来,章师不出一言,先看事状,也不打草稿,举笔写了长长一大篇,堂堂交稿”,陈存仁还说:大陆“文革”后,许多文物流入香港,一日他去古玩铺,发见一只青花瓷夜壶,“似曾相识,喜出望外,审视之下,发现夜壶的口上边,有一些损裂,便肯定这就是从前章老师用的那个夜壶”(陈存仁:《章太炎师门的晨课》,《艺海杂志》,台北,V12N6。),索价八千元等等,他还特照了照片登在刊物上。所谓《两广巡阅使陆公墓表》,实是《勋一位耀武上将军两广巡阅使陆君墓表》,陆君即是军阀陆荣廷,陆1928年去世,“殁六年,未有表墓之石,二十三年春(即1934年),旧部以为请”,太炎为之书,絶无因陈存仁进言和以夜壶为条件,陈氏之述,实属无聊之举,何必如此,令我费解。

  陈存仁先生是一位很有名望的医生,作为一个医生,应当最最尊重科学和实是求是。历史学和医学,同为科学,不应有半点虚假,对历史负责对后人负责和对病人负责是同一个道理。也许陈存仁将有关太炎历史当作文学在创作,有许多艺术加工和情节编造,否则作为历史的记载,应絶对忠于史实,应存真求实,应无一字无来历,否则混淆视听,岂非贻误子孙,颠倒是非,其危害难以追挽。我举这样一个实例,絶非对陈存仁先生有不恭之意,则是以此为例,澄清史实,并对文史资料工作提供借鉴,这也许对建国后文史资料整理出版工作,有所裨益。


  (发表于《建国后文史资料征集出版工作研讨论会论文集》1996年5月,上海市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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