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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懂的数字
我自幼对数字的概念不是很灵敏,一生又以文为业,未与数字打交道,至老对数字更是生疏,尤其读时下数字,更如坠五里云雾。
近读《读者》2002年4月号,有《记者眼中的学术腐败》一文,说“山东省某著名高校一位副校长,一年申报的所谓科研成果多达 1300万字,也就是说这位副校长,一天不间断,每天能写3、4万字”。我读了惊骇不已,自愧弗如,我不用说一天写3、4万字,即便写3、4千字,甚至3、4百字,也做不到呀!我也自愧孤陋寡闻,在学术圈混了一辈子,还没有见过如此满腹经纶者,著述可如同吐口水之易。但我想来想去,这位校长即便有吐水如吐玑的本事,一天吐上3、4万口也非死不可,这种寡廉少耻的统计数字,即使在旧中国的野鸡学校也无人敢吹这种牛皮,今日著名高等学府校长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敢带头吹大牛,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又读4月16日《解放日报》,有《也来个“不准入”》一文,称国家教卫呼吁文凭打假已7年了,而“目前有媒体报导,某省教育厅收验3500份文凭,800多份是假的;某学历鉴定机构收到一家公司送来20本文凭,7本是假的;某地银行为选拔干部送验36名中层干部及业务骨干的文凭,只有6份是真的;某大学收到4份不同样式的毕业文凭要求鉴别,4份都是假的!”假博士、假大学生泛滥至此,令我瞠目结舌,想不到身边竟会有这么多“南郭先生”,他们骗吃骗喝倒也罢了,可怕的是他们是以假学历作往上爬的敲门砖,因为我们人事制度也是只认学历文凭,这些不学无术的人爬上去掌握了层层大权,老实人与真才实学者何以为生,国家将被这些作假之徒践踏到何等程度。想到这里实在不寒而栗了。我倒反希望这篇报导的数字是假的,这该多好!
另读2002年4月号《中外书摘》,有《我向总理说真话》,作者于 2002年3月向朱熔基总理反映湖北省监利县棋盘乡“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他说:棋盘乡有40000人口,劳力有18000人,而人口外流超25000人,其中劳力15000人,最后只剩劳力3000人,因此撂荒土地达20000亩,那里上从八十岁老爷爷下到才出身的婴儿每人都要负担350元/人亩左右,80%农民种粮亏本,收不扺支,85%农村亏空,平均负债60万元以上,就棋盘乡每年净亏1000万元,而该乡吃皇粮的干部从1990年120人增至今日的340人……。这封信惊动了朱总理,总理派人去核查,结果是情况属实,面对这些数字,调查组同志愤怒地说:“地方的同志怎么能把中央的政策当成儿戏!”我纳闷地想,中央的政策怎么会在地方上就成了儿戏,如果没有这封信,没有朱总理派人下去调查,棋盘乡、监利县、湖北省会成什么世界?
适读4月17日《报刊文摘》,恰有《中国纪委监察报》报导,称自今年3月底,湖北省还查出违纪县有367个,乡镇1014个,乱收农民钱达1.47亿元,已退6550万元。这些数字真是叫人看不懂!
4月3日与4月5日,《文汇报》上连载了《诚信价几何》、《保健品真的不能诚信吗》两文,都说:“据一份调查报告显示,我国每年因为逃废债务造成的直接损失约1800亿元,由于‘三角债’和现款交易增加的财务费用约有2000亿元,由于合同欺诈造成的直接损失约55亿元,产品质量低劣和制假售假造成的各种损失至少有2000亿元”,“全国为不诚信所付出的代价每年达5855亿元!”这些数字真是触目惊心,国人开始为不诚信付出道德代价了,这代价之大可以说仅仅是个开始,读来实在让人揪心。报上几乎每天某事使国家损失几亿,某事又让国家损失几亿的消息,但我查了一下,去年我国总收入只有 95800亿人民币,政府工作报告也称收支两平,那么,这每年高达的 5855亿诚信损失以及各种损失,不知算在何项开支之中?这些数字是怎么算出来的,令我一头雾水!
而4月8日《人民政协报》有《全国土地资源退化状况》一文,更令我糊涂。该文说,据2002年1月31日国家林业局与水利部统计,我国“荒漠化土地”共有267.4万平方公里,占国土面积27.9%,“沙化土地”共有174.3万平方公里,占国土面积18.2%,“水土流失”共有356万平方公里,占国土面积36.8%,仅此三项计算占797.7万平方公里,占国土面积82.9%。这些数字是权威的,是振聋发聩的,但我细想了一下,最后国土面积只剩下17.1%,却要养活十三亿人,这怎么让人活下去啊?!
唉,看不懂的数字,越来越让我糊涂了。
(写于2002年4月19日,发表于上海《联合时报》2002年6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