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数年前，当台湾“三合一选举”人民用选票让民进党从二十三个县市中占有十三席的优势下滑到六席，当民进党陷于系列弊案声讨之中，当百万红衫军包围“总统府”让陈水扁成了过街老鼠……，于是乎，人们认为民进党不行了，陈水扁的倒台只是顷刻之间，两岸关系似乎光明一片。有个媒体请我写篇综述，我却写了篇“喜中有忧的两岸关系”，感觉大喜之中含忧患，感到忧患也在逼近，于是唱了点反调，真是长了一张乌鸦嘴。

　　真正的学者就是天生的另类。当人们欢天喜地对前景充满一派乐观时，他要敏感地找到可能来临的危机，说，且不能盲目乐观，前面还有危机；当危机来临，人们陷入恐慌之时，他又要敏感地找到可能出现的转机，大声告诉人们，不要悲观不要恐慌，转机就在面前，让人们振奋意志。真正学者或许就是人们说东时，他在说西，人们说西时，他又说东，被人们视为不是个“东西”。

　　我常常另类。当人们还没意识到“公投法”危害时，我大声疾呼，台湾若通过“公投法”两岸关系灾难将祸起；当人们根本不在意台湾宪法与法统时，我又大声疾呼，要防止从“修宪”“制宪”实现“法理台独”；当人们还不重视“入联”之举时，我又大声疾呼“入联”在于绑架民意绑架选举，单方面改变现状……。当人们普遍重视这些危机时，开始认清“台独”的真正意图而怒不可遏时，甚至要放弃“和平统一”时，我又大声疾呼：要相信台湾同胞最终会认清“台独”诡计，会从善择流，会扬恶从善，会作出理性选择；要知道“台独”已从盛而衰，陈水扁已色厉内荏，不是我们怕“台独”，而是“台独”怕我们，时间已不在他们那一边了；要有信心，要认真对付，要做好自己工作，更要做好台湾人民工作，要两手都要硬，不要气馁，不要盲动，光明就在前面……。诚如我的先祖父太炎先生，早晨在宣扬共和，盛赞资本主义，晚上在批判资本主义种种弊病；昨天在批孔，今天在说读经有益无害。唉，一个真正的学者总是非常另类，不喜欢人云我云。我也许受其遗传，应验了一句老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挖地洞”。

　　当今，人们面对波涛汹涌的两岸关系，面对陈水扁之流祭出的“入联公投”，面对无所不在的“正名”、“制宪”、“公投”的“去中国化”，两岸的对立在加剧，“和平统一”的基础在流失，“和平统一”的信心指数在下降，两岸关系似乎走到了尽头，人们焦急而忿恨。但我却要出来讲：陈水扁把台湾人民欺骗了八年折腾了八年愚弄了八年，人民开始不堪忍受，“台独”的正当性合法性理想性已消蚀，“台独”的市场在迅速萎缩，尽管今天他们仍斗争性十足，为了捍卫他们权力，他们不惜毁灭台湾的民主与宪政体制，但台湾人民是愚民吗？台湾同胞是“呆胞”吗？会允许“台独”为所欲为吗？“台独”让全世界视之如“恐怖分子”和“麻烦制造者”，“台独”让大陆两手准备更加全面，这难道不是好事吗？当前是“台独”怕我们，不是我们怕“台独”，时间已不在他们一边。随着2008年的“立委”与“总统”选举临近，陈水扁之流完全没有胜选把握，两岸关系不正是在藴育着“死而复生”的生机吗？目前虽有近忧，但也藴育着远喜。也许两岸关系注定要由大乱走向大治。

　　面临2008年，不少人忧虑万分时，我又要另类地说一句，2008年也许是一个忧中有喜之年。

　　二

　　其实我并非故意好唱反调，“为上高楼，欲说还休还休”。我们应当看到猖獗“台独”的背后已露破絮败相和焦躁不安，两岸的实力比较与国际舆论均已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它无论如何将促进缩短解决两岸关系的周期。

　　八年来，陈水扁与民进党利用人民的信任和手中的权力，为所欲为，从陈水扁妻儿亲朋到亲信幕僚无不捞饱占尽，掌权者愈来愈富，财团愈来愈肥，官商勾结，从行政、司法、商人形成一个又一个贪腐集团，所谓的“二次金改”，强迫“国有银行”嫁入民间财团家，陈水扁等坐地分赃，干着许许多多老百姓无法窥见变公为私的勾当，民进党从蓝吃到緑，上下其手，弊案频发，高官纷纷落马，司法又因人而异失去公正，面对人民的忿恨，又制造族群对立，挑动统独矛盾，违宪违法地操弄“入联公投”，造成两岸紧张，嫁祸于中国大陆。最近陈水扁强行推动“入联长跑”，非法上街，又强行在信件上水电单上甚至敬老金上加盖“入联”印戳，并强行推动“一阶段领票”，剥夺公民选举的领票权，蔑视宪法与法制，毁宪灭法，甚至要追朔“二·二八”罪责，实现新的“二·二八”，诛灭九族……。这八年，陈水扁与民进党让台湾成为一个残破的台湾，人民痛苦指数越来越高，而当局还无耻地制造“一周一利多”。因此人们称今日台湾“是一个黑闇的时代，也是一个丑陋的时代”。“台独”的追求让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台湾人民开始逐渐醒悟。

　　面对新的一轮选举，人民会怎么“审判”他们呢？会不会出现2005年县市长选举的结果，人民用选票教训一下不可一世的民进党呢？陈水扁内心焦虑和慌乱极了，他变得更加疯狂了，他知道一旦失去了权力，台湾人民会清算他，十三亿大陆同胞不会放过他，连台湾的“主子”美国也是这么憎恶他，“多行不义必自毙”，他知道自己的结局，于是他放言准备“戒严”、宣布“选举无效”，甚至准备两岸冲突，让他永远赖在“总统府”不下台了。

　　今日“民进党”已无民主可言更无进步可言，民进党中真正有理想的人不是出走就是被清除，连杜正胜、谢志伟这种民众极为蔑视的人也算是“教育部长”、“新闻局长”，民进党实在是被陈水扁“绑架”了。民进党坐享了八年荣华富贵，目前他们正引颈盼望陈水扁玩弄新的权术再一次为他们缔造选举奇迹，民进党进一步由盛而衰已变成不可逆转的事实。

　　整个国际社会视陈水扁为“麻烦制造者”，台湾越来越自闭和被边缘化，陈水扁让全世界都来重申“一个中国”的原则，美国自觉与不自觉地与我们共同来遏制“台独”，而中国大陆的日益壮大和两手准备更加日臻完善，这一切让两岸关系正在发生质的变化。

　　展望2008年，我们有理由说，台湾问题有望走出最危险期，陈水扁越不想交出权力，迫令台湾进入“紧急状态”，以延续权力的生命力，台湾问题的转化会越快。正如11月14日《新新闻》周刊周天瑞先生所言：“凡是合乎体制的权力，国人并不惧于给予；但过大而过于集中的权力以致有动摇体制之虞者，则必不为国人所接受。一旦权力的争取或使用失当或失格，国人会因之担忧、恐慌，并鸣鼓而攻之。”他希望“这般担忧终转如此庆幸”。台湾同胞已有两次这样的经验了，从这一点讲两岸关系也许必须走到再坏也不能坏的地步，人们在付出惨痛代价之后，才会“死后而后生”，我们不能被陈水扁的色厉内荏的表面现象而迷惑。

　　三

　　两岸的曙光不仅仅是因为陈水扁的无能，更是两岸民众有着改善两岸关系的强烈愿望。最近台湾工商界大老张忠谋、曹兴诚等忍无可忍地呛声；超越蓝緑的第三势力的日益壮大；低层人民“活不下去”的呼声；两岸民众强烈要求改善两岸关系……，都预示着“陈氏王朝”覆灭的临近。好人不能永远受欺负，坏人不能永远无约束，两岸不能再对抗，这是不可抗拒的主流民意。

　　2008年“公投”的把戏，既不能让台湾人民得到实惠，也不能让国际社会为之改变，更不能改变台湾是中国一部分的地位与事实。2008年“大选”将是对民意的大检验，如果台湾民众舍弃民进党，两岸则会出现生机，这当然是我们期盼的，但这次选举有“公投”捆绑，有相当大欺骗性，是对台湾民意的一次考验。如果台湾同胞继续选择民进党，就像去年北高两市选举，民进党没有大败，人们在选择“清廉第一”与“本土第一”时，仍违心选择了“本土第一”，这说明台湾同胞历史记忆之深和甘受“台独”愚弄之不够，那么我们还须等待。但这不等于说民进党已越来越强大，我看不到这种可能性。当然，今天台湾的在野党还没有能让台湾人民感动，没能让台湾人民原谅，没能让台湾人民看到新的希望，没能让台湾人民都能弃緑从蓝，台湾社会仍在一个转型之中，台湾人民缺乏更好的选择，蓝緑版块没有结构性大变，我们没有盲目乐观的权利，更不能认为两岸统一已临近，只是陈水扁控制台湾的最黑闇与丑恶一页将会结束，两岸关系经历了“台独”最疯狂的冲击，“一个中国”依然巍然于世。不管谁当选，改善两岸关系都将是他们必须面对的人民期望。人民期望开放两岸三通，大陆资金入台，大陆旅客登台，“两会”恢复对话，开放对台金融，两岸举行和谈，两岸签署“终止敌对状态条约”，建立和平框架……。也许会出现两岸的机会之窗。

　　但是真正改变台湾民众认同，促进两岸融合，建立两岸互信，让全世界都认清“台独”的丑恶嘴脸，以及做好台湾人民工作，做好反“台独”的军事准备工作，做好两岸统一的思想、理论、组织工作……，我们都还有很多差距，我们依然任重道远。尤其在选前美国会不会释放错误信息，我们会不会有更善意举措，都会产生巨大影响。但在经历台湾“揭弊”、“罢扁”、“百万红衫军倒扁”运动之后，陈水扁以“废统”、“修宪”、“入联公投”、“讨党产”而反制，企图再一次“置中国于死地而后扁生”，这套老伎俩老把戏已经缺乏魅力了，他的八年执政让人们对“台独”热情鋭减，他用的一个又一个“假命题”，已经骗不了多少选票了，两岸关系有可能出现好的变化。面临2008年，面临中国人第一次举办的“奥运”盛会，面临中国的和平崛起，面临“十七大”后稳定的中国政治局面和对台新思维，我们是否能走出两岸的“高危期”，我们是否对两岸关系有谨慎乐观的权利，我们期望着，我们拭目以待！

　　（写于2007年12月4日，发表于香港《中国评论》2008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