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灯》后记
十年前随广东作家代表团访问香港,住在骆克道一间酒店。早晨我们到街边档吃白粥油条,老板称呼我们“表叔”。这是当年的流行语,意思是大陆过来的穷亲戚!穷亲戚也还是亲戚吧!
回来之后,陈残云、江萍同志对我说,你到香港生活,写一部反映“九七”香港回归的长篇小说。见我面有难色,便又说,你在香港居住过,读过书,可以写好的。省作协韦丘、三泰、胜德和吕文同志都给我鼓气。上海文艺出版社丁元昌同志得悉,当即向我约稿,并一直关心我的创作。后来得到新华社香港分社杨奇等同志的支持,我便到了香港。
在香港,杨奇等同志一直很关心我的写作,还给我看了大量资料,详加指点。他说我对中下层颇熟悉,欠缺的是对上层大财团生活的瞭解,并给我提供方便,弥补这方面的不足。同时我又在香港图书馆泡了几个月,自信可以把小说写好。
回到深圳,坐下来执笔构思,才觉察出自己的空虚。概括这香港百多年历史,描绘这国际金融中心的经济生态,难度很大。几易构筑,皆不称心。写了个开头,便又停了下来。
当时我在宝安挂职生活,李容根、周光明、梁道行几位领导,给我鼓励催促。看来此书非写不可了。生逢其时。宝安港商云集,从中小老板到大财团巨贾,厮混熟了,无所不谈。他们给我谈了读《资本论》章节的体会,露给我看口袋里的加拿大、美国护照,诉说当“太空人”、坐“移民监”的苦楚,同时又毫不掩饰对香港赚钱吃水深的留恋,由衷地感谢大陆开放改革给他们造就了个发财的好机会。至于对“九七”香港回归,喜悦之余却又心事重重。风中灯,不知灭时节。他们期望小说写得真实,真情地描绘香港人的心态衔接和心态的回归,是怎样就怎样。这无疑是文学作品的永恒的生命。宝安设区后,我有幸同胡强共事。他是一位财经奇才,精通经济,博学多才,满腹史话传奇。我从他身上“偷”了不少情节、对话。至此,脑子里活跃着各种各样朋友的影子,有时还跳了出来站在面前。
由于疏懒,磨磨蹭蹭到去年秋天才动真格的,时断时续,进度也慢。春节后,方苞同志问及,你的小说还不拿出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说只写了一半。他说,先发表不好吗?一言惊醒,便投给《深圳特区报》连载。这里我由衷地感谢吴松营、向同、卢绍武、关飞和黎锡红同志的支持。
这一来,我只好硬着头皮赶写出来了。总算了却一个心愿。
生活是不执笔的创作,创作是执笔的生活。在宝安磨蹭了近十年没有白过,认识了一班朋友,讲真话的朋友。知己难得,此生足矣!
1996年7月9日夜
《十字门》后记
读书的时候在澳门呆过,住在荷兰园街的一间粉白墙壁的小楼里。这街名因为当年关押过荷兰俘虏而得名。附近的得胜街、得胜花园也因此战役而命名。在澳门,这样的炫耀命名随处可见。
在众多的炫耀物里,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两尊铜像,永世难忘。一尊是在议事亭前拔刀怒视的军曹米基士打立像,还有一尊是在填海口岸跨马挥刀的兵头亚马留铜塑。这两个屠杀中国人的刽子手,被尊为挂着葡萄牙国徽的英雄,一直宛如两个铅块沉沉地压在我那幼小的心灵上。
没有什么比得上民族苦难的耻辱的心灵负荷更沉重了。
也许由于这个历史缘分,上海朋友约我写本澳门回归的小说,我竟不自量力地答应了。茫茫四百年,苍茫岁月,从何下笔?港澳朋友劝诫我说,要写就写得像个澳门,写不像就别写了。非要把“赌”“黑”两个字写透不可。这时候我心里浮起了这两尊发黑的铜像,想到了在这铜像的阴影下,人们怎样生存过来,泣诉着几许凄凉苦楚。我想得更多的是那“赌”“黑”的背后,那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
我渴望着太阳把这个阴影抹走。
重返澳门已近暮年。故居不见,旧友亲朋,各自谋生,杳如黄鹤。当我漫步议事亭前,军曹铜像已给人们推倒了,代之而立的是清澈的喷水池。竖在葡京大酒店前面的亚马留铜塑,也在香港回归后悄然搬回里斯本去了。他们都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结束了历经四百余年的炫耀。
人贵有自知之明,历史何尝不是这样!
随着澳门回归倒计时的移动,我感到无限振奋,心灵里那个沉沉的铅块也很自然地放落了。
末了,我该衷心感谢深圳、香港、澳门的老朋友麦汉波、曾锦培、钟斌的帮助支持。
1999年1月25日于深圳
《鹏回首》后记
二十年前写了部长篇小说《南方的风》,《鹏回首》同《南方的风》是姐妹篇。
这本书断断续续写了二十多年,因故拖延至今日才面世,历尽坎坷。张光年同志生前很关心经济特区建设,再三嘱咐我,要把书写好,音容宛在;创建深圳经济特区的革命老前辈功不可没,个中风风雨雨犹历历在目。谨以此书献给尊敬的革命老前辈,和辛勤营造经济特区的建设者们。
我妻子刘青为此书的写作尽了一臂之力,衷心感谢。
2005年4月30日晨
(“深港澳”三部曲均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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