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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心武:我就算退休在家

http://www.CRNTT.com 2007-08-24 04:42:25
  “我没有中国作家协会的专业作家身份。建筑评论家?大概还算。不过最近以来,这些名分都没有人家说我是'红学家'叫得响,但是你看到了,我不是!” 

  上月中旬,央视又推刘心武讲的《红楼梦》——关于林黛玉的五讲,包括林黛玉结局大揭秘。于是,人们对《红楼梦》第一女主角有了新的琢磨:葬花是“一次完整的行为艺术”;她不是“焚稿断痴情”抑郁寡欢悲愤而死,而是以沉湖自尽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批刘”、“贬刘”自然再掀热度,以致“刘心武将在X书店签售”的消息刚一公布,网上即刻有人表态,要在那天去现场和刘老师当面PK…… 

  但是争议的全程中,没见刘心武有多少回应更别说反击,据说不少媒体的相关采访邀请也都遭到了他的拒绝。《网乐》是例外。 

  没人了才找到我 

  记者:自从您讲《红楼梦》,一直就有人给您“提意见”。怎么不见您回嘴啊? 

  刘心武:我可不想为了什么人说了我什么话而老在报纸上看到我的名字。 

  记者:把您的观点客观地公开解释一下,也许就没那么多非议了呀? 

  刘心武:有这个必要吗?能看到一些人和我观点不同,本来是乐事,可以心平气和地分享别人的智慧,干什么非跳出来把别人驳斥一番?不夸张地说,我每天拿起电话就是拒绝别人要我谈这些,我又不是明星。而且,人家都是拿着国家银两在搞专门研究的,我不过一个票友,在电视台邀请下,作为一个公民,讲解了我因喜好而得到的一些体会和观点。 

  记者:印象中不是您一个人讲过《红楼梦》。 

  刘心武:红学所的各位专家,包括对我批评很激烈的几位,都在百家讲坛里从各自角度讲过《红楼梦》。冯其庸、李希凡、张庆善、蔡义江、张书才、孙玉明等先生,比较早就在《新解红楼梦》系列节目录制过讲座,也都播出过,还都出过光碟。我被邀请录制《揭秘》,是在他们全都讲完播出之后,是没资源了,实在找不到人讲了,才找我的。 

  记者:但是他们好像都没您讲的影响力大。 

  刘心武:那更不是我的事了。 

  记者:最近几年来《红楼梦》这么受人关注,您觉得跟您有点关系吗? 

  刘心武:我大概确实是起到了点作用,至少我听很多人跟我说,以前没看过《红楼梦》,听到我的讲座之后去看了。那几个编导挺好的,对节目编辑得非常精心,《百家讲坛》从揭秘秦可卿开始精致化了。这些是好事。毕竟《红楼梦》是我们自己民族的经典,在我心里,这比日本漫画热、韩国影视热、美国大片热、哈利•波特热,让人舒服点。 

  记者:有评论说,你研究《红楼梦》和后面针对你的批评,“造成了《红楼梦》原着在中国的热销,实际上你为中国古典名著做了一次另类广告”。您的几本《揭秘》到底卖了多少册? 

  刘心武:2005年出版的《刘心武揭秘〈红楼梦〉》的第一、二部,至今销售大约70万,现在第三部也卖到了七八万册。我的书第一次成了畅销书。 

  边缘中原型、细读 

  记者:到书店签售那天,有人去找您当面论辩吗? 

  刘心武:哪有?都是喜欢看《红楼梦》的,都是接受我的。 

  记者:您也不能怪那么多人在网路上、在报刊上指摘您的观点,您的论断是挺不可思议的。 

  刘心武:对《红楼梦》,我觉得每个人都完全可以有不同的感受,即便你对《红楼梦》的兴趣仅仅限于阅读文字,也很好啊,各按各的路子去对待《红楼梦》就是了。在我看起来,它完全是一部奇书,我喜欢在探究中把我敏感到的东西细细地梳理清楚。 

  记者:“秦学”就是这么来的? 

  刘心武:我受家庭影响,从小就对《红楼梦》感兴趣。我母亲说起《红楼梦》如数家珍,别人看司祺大闹厨房的情节,当一场戏看个热闹,我母亲能告诉你,从中可见“秦显家的”和“王善保家的”之间有关系。而我出生在成都育婴堂街,收留弃婴的地方,住的都是比较穷的人。有这样的生活背景,我看到《红楼梦》第八回中说秦是从那样的地方抱来的,我就比一般人敏感,疑问也重,所以就会循着去找原因…… 

  有一段时间我的文章多从研究秦可卿着手,王蒙先生戏称我这是“秦学”。 

  记者:一个什么“学”出来,意味着你自成一家了。你不是红学界的人,敢于接受这样的说法? 

  刘心武:一开始就是个调侃。但是,100多年来人们对《红楼梦》的研究中,我这是一种独特的切入,从这一点上,我不反对“秦学”的说法。 

  记者:您讲的《红楼梦》为什么都叫“揭秘”? 

  刘心武:我的研究,基本上采用两个方法,一个是原型研究,一个是文本细读。肯定不是什么“密码破译”。一个讲述者、书写者,他应该让听众、读者感到有吸引力,一要有新意,突破老框框,让人耳目一新;二要富于启发性,不是强迫别人来信服,而是引导听众和读者去展开新思维;三是表述上要生动活泼。我让自己的表述具有悬疑性,像破案一样引人入胜,效果不是已经见到了? 

  记者:但是有人就此也对您批评得挺厉害。 

  刘心武:很多红学家经过的是一种线性的心路历程,习惯性地排斥一些新的研究方法,其实大可不必。“揭秘”对我的概括是不准确的,但是会吸引观众。编导这样命名,我理解。 

  也曾经压力很大 

  记者:“《红楼梦》不过是一本小说,为此弄出几个‘学’来”,还“天天搞得鸡飞狗跳”的,“又是学会又是研究所,消耗了社会那么多的资源……”这种说法您怎么看? 

  刘心武:这个才是我真的觉得应该说说的。一个民族作为整体存在,对本民族母语的珍视有不可估量的作用。眼下我们民族的文化中带有浓重的世俗和实用特色,大约是出于长期物质匮乏,医疗、教育等资源的短缺。这也很正常,但是不能形成惯性思维——凡与实用性远的,都无用;不能直接吃穿用的,就要被冷落。连对《红楼梦》这样的东西都要冷淡,这个民族会无以为继啊! 

  记者:那您是真的不在意别人说您什么? 

  刘心武:我这人脾气很怪的。2005年11月份,我真的觉到过压力,憋闷!有个电视台来采访我,说着说着我就急了,愤然起身,差点带着人家的无线耳麦就走了。 

  记者:是什么事? 

  刘心武:那时候红学家开始“批刘”,一些人甚至把我讲的说成是“扰乱了文学艺术研究的方向”。后来有记者给我打电话,说有人要求用政治手段解决我的问题。这很糟糕,即使是谣言,也是很吓人的谣言,我是过来人啊!我本来早已习惯于边缘生存、边缘写作,万没想到因为一个讲座、两本书,被扣上这么吓人的大帽子。我一度比较烦躁。 

  记者:现在完全没问题了? 

  刘心武:现在面对这些争议,我已很淡然。从最开始听到批评到现在,经历了一个转变。后来根本也没什么部门查处我,也没连累出版社。 

  记者:时代变了,应该不会再出现“文革”那样的情景了。 

  刘心武:那之后没几天,外交部找我!邀请我在工作时间,给他们做《红楼梦》的演讲。李肇星部长那天中午到机场为来访的美国总统布希送行,可是到下午两点半,他本人也准时出现在外交部的新闻发布厅,听我在那里的讲座。他自己还带着我的书,让我签了名。 

  再后来,纽约华美协进会邀请我去美国,在哥伦比亚大学举办两场“红楼揭秘”演讲。本来我不大想去的,但是邀请方和领事馆很重视这事,我就去了。利用那次机会足玩,连夏威夷都去了! 

  记者:您刚才说自己算是边缘研究者,怎么叫“算”边缘? 

  刘心武:你注意吧,我出的那些东西没法归位的。文学创作?研究成果?散文随笔?都不是!正门你全进不去。也不是邪门歪道,无害啊。就是我个人的看法。 

  记者:您最早的出名是写《班主任》,以后又有《钟鼓楼》等作品。这些年研究红楼梦,没时间写别的了吧? 

  刘心武:看来我讲红楼梦的信息量太大,遮蔽了我其他方面的光芒。小说每年都在写,只是没有当年那么轰动了。而实际上,我是四棵树一起浇灌。有说我写小说“揭不开锅”了的,哪有!小说、随笔、建筑评论和研红四棵树一起长,几乎没有偏废,今年我要出十几本书,你等着看吧。 

  记者:您到底能做多少事?到底算是什么家? 

  刘心武:要出我画集的人也有啊。我现在是一个宽泛意义上的作家,我没有中国作家协会的专业作家身份。我写作、研究都不图有什么“建树”,我写是因为我喜欢写,我研究《红楼梦》是因为我喜欢研究。建筑评论家?大概还算,人家对我特别好。不过最近以来,这些名分都没有人家说我是“红学家”叫得响,但是你看到了,我不是!你就说我是一个退休金领取者吧。 

  记者:一个人老听别人议论不吭声,也会很难受的吧? 

  刘心武:我这不是出来跟你聊来了吗?我这是要泵泵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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